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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顧寰點點頭,心說這他孃的讀書人,就是會扣帽子。老侯爺哂笑一聲道:「不過也不用太緊張,朝中三不五時,就有人跳出來說要漕糧海運,哪次不是不了了之?」
「這次不一樣啊老侯爺!」趙孔昭長嘆一聲,揮揮手,讓親兵隨員走遠點。他自己打著傘,看著萬千雨絲擊打著黃色的水面。
「他們說動了西山公司,聯合起來一起到處遊說,影響之大,前所未有。」他壓低聲音道:「聽聞不少部堂高官都被說動了,就連戶部尚書馬鍾陽也私下表示可以一試。」
「哦,是嗎?」聽說了馬森的態度,顧寰終於變了臉色。
雖然漕運衙門與戶部平級,誰也管不著誰,但它終究是為戶部服務的。現在漕運斷絕,戶部尚書完全有理由尋找新的運輸方式,來運輸供應太倉的漕糧,所以此時馬森的意見十分重要。
顧侯爺終於明白,趙孔昭為何如此著急了。
「是啊。」趙孔昭長長一嘆道:「所以咱們得抓緊把漕糧發出去,早一日運到北京,便可早一日令宵小消停!」
「嗯。」顧寰攏一下花白的鬍鬚,兩千船漕糧到了北京,確實可以讓海運之議戛然而止。「那就按趙部堂的意思辦吧。」
「好。」趙孔昭鬆了口氣,顧寰要是固執己見,他還真難辦。
……
當天回衙後,趙孔昭便下達了諭令,命滯留淮安的兩千條漕船,儘快起運北上!
為了防止運河水量不足、漕船擱淺,他還特命總督府的官員,率兵丁仔細檢查每一條漕船,將漕丁們攜帶的私貨,統統卸下來。
不檢查不知道,一檢查嚇一跳,每條漕船給商人們攜帶的私貨,重量至少是漕糧的一倍。有的漕丁為了多拉私貨,將漕船加高加寬,竟從四百料改成了一千料!
看著碼頭上堆成山的各色貨物,趙孔昭不禁目瞪口呆,怪不得每年十分之一的漕船擱淺損壞,各處船閘河道更是破壞嚴重。運河和漕船,哪禁得起這幫傢伙這麼造?
不過現在不是細究的時候,何況他也沒法細究。漕運衙門上下、運河上的稅關、北京的工部、戶部、都察院、宮裡的太監,還有沿途州縣的官員,以及南北兩地的商人,都指著這些私貨吃飯呢。
他心說,就憑這麼多衙門這麼多張嘴,漕糧海運?做夢去吧!
聽到漕船上此起彼伏的咒罵聲,趙孔昭便吩咐一旁的屬下官員道:「告訴小的們,現在是非常時刻,將漕糧儘早運到北京,才是最要緊的。」
「部堂放心,弟兄們曉得。」官員們忙滿口應下。「已經下了死命令,所有吃水線超過的一半,統統不許放行!」
漕船都是清江造船廠統一製造的,規格完全相同。船舷上漆著標線,載重越深,吃水就越深。吃水線不超過一半的話,漕船大概也就是半載。
一艘四百料的漕船,滿載能運三百石漕糧,為了保證能透過危險河段,現在一船隻運一百五十石。可見『漕糧海運』的傳聞,給漕運衙門造成多大壓力。不計成本也要把漕糧趕緊運到北京去,好證明運河還是可依靠的!
「回去以總督府和總兵府名義,聯和行文沿岸州縣,組織足夠人力拉縴,誰有貽誤,本座必讓他烏紗落地!」趙孔昭聲色俱厲的下令道:「告訴他們,就算是水淺過膝,船底坐灘,也得給我硬拉過去!」
「明白!」眾官員轟然領命。
……
碼頭火把照天,漕運衙門連夜冒雨完成了出發前的準備。
翌日一早,天剛矇矇亮,漕運碼頭上便響起了噼裡啪啦的爆仗聲。待鞭炮聲停,嗚嗚的號角聲起,漕丁們一起高喊道:「放船啦!」
一條條半載的漕船便緩緩駛離了碼頭,排成一條長蛇,向北蜿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