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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他說著話,瞳仁兒一掃往後探。
小廚子對上這位公子的視線,心中一片惡寒,但他只是橫眸一瞥,便捋著衣裳坐到了爐子旁邊的小木凳上。
「過來些。」他眉眼倦怠,從衣襟裡摸出一方繡著裴府家紋的帕子。
夏蒹不明所以,看他展開帕子,還以為他是嫌爐子燃出來的煙燻著了他,聽他話過去,就見少年彎下腰,提起她黏在小腿上裙紗,擦了擦她有些微濕的小腿。
「到底是愛乾淨還是不愛乾淨,」他聲音很淡,冰涼的指頭捻著帕子掠過,一下又一下剮蹭著她露出的小腿,劃過一道又一道冰涼,「跟我便會不悅,跟別人便會說沒事。「
夏蒹微微抿唇,垂下頭看著少年半束墨發上不斷躍動的紅色髮帶,冰涼的指頭忽然帶著手中的帕子捏住她腳腕,少年抬起頭,漆黑的眸子看向她。
像這樣從上往下看人的角度,夏蒹從沒怎麼有過,更別提看得人還是裴觀燭,明明是對視,卻感覺心下極為不舒服,她偏過頭,也知道他這番話是在說上次她身上沾了血,跟裴觀燭理論的事情。
但血和皂角水又怎麼一樣。
夏蒹裝作若無其事,聲音往後,「我這裡真的沒事,你先回去吧。」
小廚子早已經垂下了頭,哪哪都不敢再亂看,眼睛只盯著地面,聽這話,忙點了點頭,這片地還沒來得及擦便頭也不抬的擁開了小木門。
涼風忽進,又隨著大門關合消失的無影無蹤。
滿室只剩下濃稠的藥香,夏蒹彎下腰,繞開了裴觀燭輕攬著她腳腕的手,搬著小木凳坐到爐子另一旁。
好半晌,沒人開口說話。
夏蒹餘光裡看著裴觀燭疊起手裡的棉布白帕,他的手是真的好看,蒼白的面板顏色,不同於當下人們指甲好多修剪的有些尖銳有稜角,他一直修剪成圓弧,指骨纖長又骨節分明,不顯女態卻不過分剛硬,還顯得特別乾淨。
「我還不能喝嗎?」
少年溫潤清朗的聲音打斷了她不知何時亂成一團的思緒,夏蒹一頓,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她餘光偷看裴觀燭的手入迷,窗外天色早已黑到不能再暗。
「能喝了。」夏蒹話語平常,昏暗之間,耳垂卻早已蔓上一片熱,但縱使心裡有些慌亂,她動作也儘量表現得不慌不忙,將早便放溫的藥端到裴觀燭面前的時候,少年只是淡淡一瞥,顯然並未發現什麼。
盛藥的瓷碗大,冒著白煙熱氣,但碗壁碰到手裡已經並不燙了,藥香味泛著濃鬱的苦,少年面上沒有任何表情,端到嘴邊分幾口一飲而盡。
每次看見裴觀燭喝藥,都會覺得他是真厲害。
這藥夏蒹也嘗過,前陣子她睡眠也不好,想著喝這藥調理調理,但熬了一次喝了一口就苦的舌苔發麻,嘴都下意識苦的咧開。
但好像不管是什麼苦澀的東西,端到裴觀燭嘴邊他都會面無表情的嚥下去。
「好了,」他站起來,將碗放到一旁,這些一向用不著他們收拾,「咱們回去罷。」
少年冰涼的手伸過來,熟練且自然的牽住了她的。
推開木門,外頭天已經黑的徹底,有風迎面而來,吹亂了夏蒹落在臉側的碎發,她斂下眉目,看著二人緊緊相牽的手。
其實有些說不上來。
這幾日她們雖然住在同一間船艙內,但是裴觀燭一直都沒怎麼像往常那樣碰過她。
再加上,夏蒹一開始便主動提出了不想跟裴觀燭一起睡在床榻上的意見。
如今想來,其實她當初就睡在床榻上好像也沒什麼不好,他每日都睡著,像個一樣一動不動,她就是跟他睡在一張床榻上又有什麼呢?
也省的現下,單單僅是牽了個手就覺得有些不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