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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弈趴在井邊,望見井水裡兩張臉,平靜地說:「這個故事叫echo」
青豆說:「哎什麼?」她以為他對這個故事有什麼見解。
顧弈笑笑,看著她搖搖頭,沒說下去。
青豆不無傷心地想,他這麼內向,一定會受欺負的。
很快,同情打消。
知青回城潮開始後,福利分房時代開啟。人人盯房、算分,搞得眼睛都綠了。年輕幹部結婚申請集體宿舍搬新房,平反後的幹部子女回城,也需要房子。
每個人嘴巴一張,就是急切的剛需用房。如此,福利房建設如火如荼。
報紙上寫著:比「深圳速度」更快是「蛇口速度」。
青豆卻以為,以她為圓心漾開的那圈可觸及的生活漣漪,頂快的是南城蓋福利房的速度。
小南城四處是塔式起重機,磚頭堆、河沙堆隨處可見。攪拌機攪水泥的轟鳴聲中,孩子用自己的方法建設祖國,在黃沙堆裡完成各項「水利工程」的修建,修渠、蓄水,再開閘、放水,再信手一推,從頭再來。
一個學期後,青豆和虎子的玩樂根據地平地高樓起,浩浩蕩蕩搬進一群人。聽說這是本市目前最好的福利房,住進的是南城大學新分來的老師和各局的機關老職工。
虎子手舞足蹈,複述爸媽飯桌上的話:「最小的都有兩室一廳,獨衛!」
他們都不知道獨衛是什麼意思,但知道這是個好東西。
而顧弈的家當就這麼順著樓梯爬上了三樓。就像他在虎子和青豆心中的地位,一路攀高。
再次出現的他為搬家方便,換了身略顯寬大的藍色老衫,顏色洗舊,領口處發白,但依然乾乾淨淨。
顧弈跟著媽媽一路上樓,走到三樓,他頓了頓腳,站在一字長型的陽臺上,沖青豆和虎子——前幾天認識的新朋友,禮節性地揮了揮手。
這個動作他掙紮了三層爬樓的時間。他不知道一面之交的同齡人,是否算朋友。
鄒榆心撥了撥蓬蓬鬆鬆的鬈髮,朝樓下瞥了一眼,問他:「是你同學嗎?」
顧弈垂眸想了想,「好像是住這兒的。」
前幾日顧燮之迫不及待帶他來看新房。顧弈只在樓下轉了一圈,恰碰上這對髒兮兮的小孩,男的虎頭虎腦,個兒不小,和他平齊,女的眼睛明亮,多褶的眼皮一掀一合,像撲翼的蝴蝶。
她很熱情,趁顧燮之去送煙的檔口,帶他在附近轉了一圈,她對著井口喊上一嗓子,得意地示意他注意聽那串烏泱泱的回聲。
她彎起笑眼,沖他說,好多人在我們說話呢。顧弈說這叫回聲。
她又講了個故事給他聽,顧弈說這個故事叫echo,是希臘神話。她什麼也不懂,還問希臘神話也是金庸寫的嗎?
要不是她熱情,顧弈應該沒有耐心與她說話。
「那就是鄰居了。」鄒榆心探出半身,也對那兩個小孩招招手,「你們好,有空來我們家玩啊。」
虎子沒心沒肺,一蹦三尺,拉著青豆就要上樓。人家也不是說現在就去玩。但虎子沒眼色,迫不及待想看看樓上長什麼樣。青豆仰頭望向那棟新砌的漂亮新樓房,腳步遲疑後,還是跟虎子上了樓。
鄒榆心溫柔地逐客,給他們一人一塊蔥油餅乾,叫顧弈跟他們去樓下玩。家裡這麼亂,沒有整理好,怎麼好讓客人進來呢。
顧弈下去的時候並不那麼樂意,或者說,這陣子他幹什麼都不太樂意。
他不想回小南城,不想轉學,說是老家,可這裡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極其陌生。他喜歡首都,那地方洋氣。
但跟青豆虎子玩了一下午,顧弈身上不屬於他年紀的鄉愁就沒了影兒。
青豆沒有那天那麼熱情,倒是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