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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他可以成全季別雲復仇的夢想，可以幫助季別雲登上權力的巔峰。就算對方因此受了傷，他也能一次又一次地說服自己，傷痕與磨難都是必須的，是季別雲自己選擇的，他無法左右。

然而觀塵無法做到看季別雲失去生命。

那種害怕失去的恐懼情緒折磨了他無數個夜晚，午夜夢回時，他也曾看見少年的心口被一劍洞穿，而自己只能坐在臺下，眼睜睜看著鮮活的生命一點點流失。最後天地都沉寂下來，又變成了那個沒有季別雲存在的灰暗模樣。

不知不覺間，這已經成為了觀塵的心魔。

方才撫摸過那些新的傷痕，他忽然間發現，如今自己連成全少年受傷也難以做到了。

他想更貪心一點，想讓季別雲不再受到一絲傷害。

少年才十八歲。

十八歲的身體不該有如此多的苦難痕跡，十八歲的靈魂也不該只是承載著家仇死生。

觀塵低頭看向仍不清醒的季別雲，那雙眼睛覆著一層迷濛水霧，彷彿他的幻覺。

自私的種子在他心裡發了芽，他試探著問道：&ldo;你有沒有想過只當一個普通人?&rdo;

季別雲眨了眨眼，疑惑道：&ldo;我不就是普通人嗎?&rdo;

他沉默了片刻才答道：&ldo;真正的普通人不會有一身的傷，也不會一舉一動都要再三顧慮。&rdo;

少年花了很長時間才理解了這句話，眉頭皺了起來，似乎有些生氣也有些不解。

&ldo;你該不會不是觀塵吧?&rdo;少年伸手戳了戳僧人的胸口，&ldo;他從來不會勸我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我想要做的事情還沒做到呢……可你和他長得一模一樣，我在做夢嗎?&rdo;

自私的苗頭被少年幾句話斬斷。

觀塵無法接受自己讓季別雲失望，幾乎是一瞬間，他便又將那些貪心束縛起來，藏在心底。

&ldo;好，&rdo;他聽見自己開口，&ldo;我不勸了。&rdo;

於是季別雲又重新笑了起來，甚至抬手摸了摸他的臉，&ldo;夢裡的你怎麼這麼乖，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之前為什麼要瞞著我?&rdo;

觀塵身體有些僵硬，卻任由對方放肆。眼見少年醉得快要站不住，才將人又一次打橫抱起，走到床邊輕輕放了下去。

他平靜答道：&ldo;害怕你拒絕我跟在身邊，所以瞞著你。&rdo;

其實心裡還藏了下半句話沒有說出來。

他更害怕季別雲知道從前的慧知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在靈州等待大赦天下的那段時日，觀塵每時每刻都在煎熬，他想看見少年，又害怕見到對方。只因為他比還是慧知時更加沒有生氣，更像一具行屍走肉，少年看了會失望的。

季別雲被放到榻上之後，仍攬著他的脖子不肯鬆手，&ldo;才不會，若在靈州就知道你是慧知，我一定會把你打暈帶走，我走到哪兒你就必須跟到哪兒。&rdo;

即使明知少年說的是胡話，觀塵還是笑了笑，借著三分月色，他便也相信三分吧。

&ldo;好，我信了。&rdo;他幾乎是在哄人，&ldo;手鬆開，醉了就好好睡一覺。&rdo;

季別雲戀戀不捨地將手鬆開，縮在床榻上仰頭看著他。

&ldo;我不是已經在夢裡了嗎?閉上眼睛還能去哪兒呢?&rdo;

明明天地廣闊，他們兩人卻都被困在這一座宸京城內。能去的地方少之又少，能說的話，能做的事，也始終不敢真的逾矩。

幾個時辰之前，在繼任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