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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寧山沒有給出答案,因為他也不知道答案,明蕙給他來信沒多久,就結婚了。林寧山貪婪地看著天上的雲,他們又問是誰寫的,林寧山念出了明蕙的名字,彷彿她是個詩人。
這對年輕男女並沒做成戀人,而是成了朋友。當年二十歲的年輕人長成了中年人,他也不年輕了。年初,女孩兒給林寧山發郵件,提起了當年他念的那首「詩」,她在網上搜尋ghui並沒有搜到。
林寧山看了郵件想起明蕙當年寫給他的字句,只覺得時間飛逝,他至今記得明蕙年輕時的臉,卻無法猜出她如今是什麼樣。一個幸福的祖母?
真見了,一個意料不到接著另一個意料不到,又一個人管她叫媽,她到底給別人養了幾個孩子?林寧山沒再問下去,車子繼續向前開。
路既熟悉又陌生,明蕙給林寧山介紹這其中歷史的變遷,什麼時候修了馬路,路邊的樓是什麼時候蓋的,果園又是哪一年種的。這些年,日子一天天平淡地過,明蕙對時間的界限都有些模糊了。她說了很多話,希望林寧山能因此忘了租房這件事。
「我住在你這兒,村裡是不是有人傳閒話?」這對林寧山來說並不難想像,這些年關於他的傳言更新了好幾個版本,真的摻著假的,如果不是當事人,他自己都要信了。他幾樁無結果的感情史被改寫成了艷遇史,被對他一知半解的男人當作談資輕佻又艷羨地重複著。區別是,無論他在傳言裡怎樣,都不會影響到他的生活,但明蕙不一樣。
「有嗎?我不知道。我這個年紀,有什麼可傳的?你不要多想,該怎麼住就怎麼住。」
雖然時至今日,他倆的身份天差地別,明蕙心裡也謹記著這一點,然而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她還是把他當成當年一起幹活兒的夥伴,並不覺得要注意什麼語氣用詞。
「咱們這個年紀很老嗎?傳個緋聞都不配了?」
明蕙沒想到林寧山會這麼說,好像有緋聞是什麼榮幸的事,她都不知道怎麼答對他。她在心裡說,你傳多少緋聞都是有可能的。而她,在鄉下早已經過了能傳緋聞的年紀,現在真和男的有事,也只能成為一宗笑話。
林寧山笑道:「咱們都還不算老吧。」
「你當然不算老。」她知道,像林寧山這個級別的學者,六十歲離著退休還很遙遠,會延聘到七十。他說了退休來鄉下種地,恐怕也要等到七十以後。等辦了退休手續,還有人需要他工作,像農村許多老人,工作到不能工作那天。和鄉下老人不同的是,他可能會把「工作到死」當作祝福。像他這種老了還能被簇擁,嫌簇擁者太煩的人是少數,大多數越老越孤單,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她的母親明老太太前幾年還耳聰目明的時候,看電視上有個老醫生快九十了還在工作,很是羨慕,到了這個歲數,還能被人需要,還能被人搶著要是件多麼幸福的事啊,人只有在被需要的時候才能被看得見,明蕙的大嫂看了說「掙一輩子錢了,都這個歲數了還不享點清福。」明老太太心裡罵你們這種年輕人知道個屁,然而面對著兒媳只是微笑。
明蕙是笑著說這話的,但林寧山還是聽出了她話裡的傷感,他笑道:「別你,是咱們。」
很快就到縣城了,路過一家花店,林寧山停車,留明蕙一個人在車裡。不一會兒,他拿了一束花出來,透過窗子遞給她,明蕙認得是晚香玉。
她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收到花,按理說應該說謝謝的,但她第一個字都說不出,只是看著花發呆。她知道,對於一些人,送花是種習慣,就像她去看望人,拿一盒點心那麼普遍,不值得大驚小怪的。雖然謝謝說得很遲,但她還是說了。
到了銀行,明蕙要下車取款,下車前她仔細調整了花在車座的位置。因為不到定期取款日期,利息只能按活期算,櫃員又嚮明蕙確認了一遍是否取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