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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銀。」她叫了一聲,「你和我一起,送送坂口先生。」
芥川銀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應了一聲,跟在紅藥身後向山下走去。織田作之助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再次走進了書房。
太宰治仍然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動作連變都沒變。
「太宰。」他叫了一聲。太宰治這才回了神,從地上的一片狼藉中收回視線:「織田作。」
「……等她回來,好好跟她道歉啊。」織田作之助低頭看了一眼,勸說道。
這個程度,實在是過分了。
太宰治緩緩地笑了笑,這個笑的成分複雜到他人無法體會,但最多的還是織田作之助熟悉的,常出現的太宰治身上的無邊孤獨:「不,她不會回來了。」
神社的門口,坂口安吾停在了鳥居下。
「坂口君?」
「抱歉,」他說,回頭看了一眼,還是再次邁開了腳步,「但太宰他——」
年輕的事務官回過頭,鳥居後一片空空如也。他覺得剛剛自己想說什麼,但又沒什麼可以對話的人選。
「奇怪。」他嘀咕一句。一股莫名的力量驅使著他忽略這股違和感,邁步向山下走去。
所謂曲終人散大約就是這樣。太宰治想。
織田作之助還要回去看孩子,帶走了紅藥曾託他安置的那振太刀;紅藥帶著芥川銀離開了,安吾也一樣。說來好笑,偌大的神社中最後剩下的,居然只有他這個外來者——
啊,他察覺到了屋簷上不尋常的陰影,抬起頭,不意外地看到坐在房簷上的今劍。
「你不走嗎。」他說。這話有兩重意思,一是「你不與你的主人離開嗎」,二是「你會跟我離開嗎」。
今劍都搖了搖頭。
「我藉助神社的力量顯形,無法離開。」也許未來的某一天,藉由本體會真正再次顯形,但今劍還在生這人的氣,所以沒說。
「這樣啊。」太宰治也不意外。然而今劍還有事要說,他抬起一隻手,在他頭頂鬆開,一封薄薄的信就隨著風飄飄蕩蕩地落下來。
太宰治伸手抓住信封:「這個——」
「是主公大人弄來的介紹信。」今劍沒什麼感情地說,「橫濱的武裝偵探社。」
啊——太宰治想起來了。中原中也離開神社之後,紅藥建議他去救人的那一方。
「……還真是她的風格啊。」太宰治不知什麼滋味地答了一句。
今劍從房簷上跳下來:「你要走了嗎?」
太宰治沒有回答這句明知故問,只是將信封捏在手裡,朝他揮了揮算作道別。他背著神社與漫天的星光踏出鳥居,山路沒有燈,一到晚上就是黑黝黝的一片,只有借著石板偶爾反射的星光才能看清一點前路。
太宰治沒有遲疑,順著那條爛熟於心的道路往前走去。背後有孩子的歌聲傳來,歌詞帶著晦澀的古意,挺不清晰,只能猜測大約是道別的歌謠,他回頭看了一眼,在鳥居的一端看到一個小小的黑影。
歌聲在夜色中一步一步地變得虛幻而縹緲,記憶如計劃那樣一點點流失,或者說,隨著他越走越遠而壓縮排大腦深處的某個角落,等待主人瞞天過海後,將它再次開啟的那一天。直到石板路到了盡頭,不遠處海浪的聲音一浪又一浪不止歇地傳來。太宰治在夜色中恍惚獨立,居然一時記不清他是如何漫步到了這裡。
他下意識地看向手中捏著的信封,信封上的字跡很規整。
「武裝偵探社福澤諭吉社長親啟」
這裡,會是所謂「救人」的地方嗎?他像無數個踽踽獨行的旅人那樣默然著,任由空蕩蕩無所歸的悵然若失與海潮聲一同浸沒他。山裡的風好像帶來一點陌生的歌,仔細一聽卻又沒有,但是兩句不知何處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