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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免成低頭摸牌:「我這兒哪樣東西不真?當初在東北的時候,為了活命榮親王拿一宅子寶貝跟我換,我都替他不值當。」
「就是那個投靠了日本人的榮親王?」貝太太想起一樁舊聞,「聽說他當初送了一座崑崙玉鏡臺給穆紅雪,他的寶貝,必少不得趣了。」
陸免成道:「那鏡臺也歸我了,我看這人自從穆紅雪死後,是徹底沒了想頭。」
貝太太心有顧忌:「那鏡臺可不敢隨便要——喋過血的東西,又是裂玉,恐怕會不詳。」
貝先生聞言笑道:「這你就多慮了,東西是喋過血不錯,可那血再多能有戰場上多?免成必是不忌諱這些的。」
貝太太的對家是國會議員孫瘦鸛之子孫堯,他翻手扣住一張牌,指尖從被叫來陪牌局的賀玉安手背上撫過,對方看他一眼,他仍兀自嬉皮笑臉道:「要說您二位這訊息還是不夠靈通——不知道他那鏡臺早就轉手了罷?」
倆人看向陸免成,他點頭:「送給極芳社了,這家裡又沒姑娘小姐,那東西我留著也沒用。」
孫堯擠眉弄眼:「喲,到底是送給極芳社,還是送給賀老闆呀?」
陸免成看了一眼賀玉安:「有什麼區別麼?再說了,本就是人師父的東西,我現在順手給還了,不也算物歸原主。」
「你這一順手啊,後面的事可好玩兒了。」孫堯起身想給自己倒一杯白蘭地,被陸司令按住手命令:「坐著。」
孫堯堆笑:「我就是去喝一杯,沒想跑。」
陸司令笑得比他還甜,嘴上卻喚:「郎蘇勒。」——他好不容易有了一回贏面,豈能放過?
郎蘇勒應:「是,馬上來。」
「這點小事哪能麻煩郎總管,」孫堯一指剛出去那小廝,「你回來,去取一杯冰白蘭地。」
貝太太好奇:「這後面的事兒是怎麼個好玩兒法?」
孫堯跟說書似的一拍桌子:「昨兒個晚上傅九思把湯家少爺給揍了,這事兒你們都知道吧?」
貝氏夫婦大驚,陸免成面無表情,賀玉安垂眸不語。
孫堯喝了一口白蘭地:「外面是不是都說他是因為跟湯雲昇爭風吃醋才打的架?我跟你們說,淨是扯淡!傅九思找我們賀老闆是為那崑崙玉鏡臺。」
眾人看向賀玉安,他笑道:「是這個緣故。傅九爺想出錢買那東西,我一時沒答應,跟他多說了會兒話,外頭的湯公子就等急了。」
陸免成打趣道:「賀老闆真是可人疼啊。」
孫堯眼神一轉,岔開了話題:「你們知道傅九思為什麼想要那鏡臺麼?」
貝太太問:「為什麼?」
孫堯道:「他跟新麗匯一個舞女相好,人家問他要禮物,指名道姓就要這崑崙玉鏡臺,他麼,為博美人一笑,這才來叨擾我們賀老闆呀!」
陸免成驚詫:「喲,這倒又懂規矩了,我還當他就是個混世魔王,想要什麼直接就搶了去呢。」
孫堯笑:「這我可得幫人說句公道話了啊,傅九思脾氣差是不假,卻也不是什麼事兒都沒由頭地找人麻煩,說來也講道理的——你以為那姓湯的是什麼好人?之前那舞女沒搭理他,他居然帶了一幫人去新麗匯後臺想要直接綁票哩!」
郎蘇勒看著陸免成的臉色,插了一句話:「五爺這話可多少欠考慮——這事兒按理說本不該我個做下人的多嘴,只不過多巧我也是瞧著二少爺長大的——那傅公子上回在跑馬場跟我們二爺動手,可不像講道理的人啊。」
這事兒的原委除了陸免成和郎蘇勒,在場其他人都不清楚,孫堯本還想問,這頭剛贏了錢的陸免成一推牌桌起身,路過賀玉安的時候手在他肩頭揉了一把:「我這兒有一張穆老闆以前灌的唱片,賀老闆且隨我來鑑賞鑑賞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