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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上元燈節，東街上百姓接踵而遊，其樂融融，可於他來說，從來都不是什麼好日子。

馬車行回宸王府，將將落下馬車，寒氣從腳下席捲而來，已爬上脊背。

&ldo;少主，今日正月十五。霍苓又不在，可要與您預備著人來?&rdo;

&ldo;不必了。&rdo;

他身上寒疾半月發作一回，早習以為常，可每年上元節，寒病最為兇狠。上一年還在北疆，他全身被凍僵，飲人血也無用。這一次，得換個方法。

&ldo;熱水…去準備熱水來。&rdo;

滾燙的熱水被一桶桶端來寢殿，他將自己整個沉在了水下。霍廣正已要出門，方聽人從水面稍稍浮了上來。

&ldo;將人撤走，孤今夜不想見人。&rdo;

霍廣應聲退了出去。寒意襲來，連水汽之熱都無法抵擋。他在滾燙的熱水中發著顫，只再次一點點將自己埋入水面。

玉昀只是氣不過。她少有如此沉不住氣的時候，可想起方從小成堯臨走前，舒啟山嘴角的笑意，她便再也坐不住了。

憑什麼?憑什麼由得宋妃一手遮天?而他凌霆川分明能管，卻不聞不問。

臨尋來那人寢殿門前，卻見燈火零落，只剩主殿中一盞微弱的光。唯有霍廣一人候著門外，神色似有幾分凝重。見她來，霍廣只與她一拜，&ldo;公主來了?&rdo;

&ldo;我來見見皇叔，他可已睡下了?&rdo;

霍廣只略微猶豫，方道，&ldo;少主在裡頭，公主請。&rdo;

&ldo;多謝小將軍。&rdo;

霍廣的見人往身後寢殿中去，方悶聲與自己道了聲。&ldo;對不住了，公主。&rdo;

去年此時，他還與少主一同在天山寨中。少主發病，取人血為飲，傷了好些寨中兄弟。是以今年方叫他屏退眾人。可少主將自己關在寢殿，也並非解法。公主…公主進去看看，或是也好。左右上回，少主也已用過一回公主的血了。

寢殿內很靜。玉昀推門進來時，猛灌入屋內的冷風，將最後一盞燭火都吹燼了。

月色冷冽，落在腳下的石板上。絲絲水跡從屏風後流出，一時竟叫人有些恍惚，似是帶著鮮血般的濃稠。

玉昀支起幾分膽量，直往那屏風後頭緩緩走了過去。

一隻浴桶孤零零地擺在屏風之後，水面被風吹起，蕩漾起一圈圈波紋。

&ldo;皇叔?&rdo;

玉昀四周打量，到底不見其人。身後的屋門卻忽被人一把合上。霍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ldo;少主畏寒，末將便先替公主將門合上了。&rdo;

&ldo;……你們少主…&rdo;在哪兒?

玉昀話沒問完，脖子上忽的一緊，身子已整個被人拖下了水面。

燙…水很燙，卻堪堪將能忍受。那人的身體卻是極其寒涼，彷彿能從肌理之間結出冰來。

如此之間，她方想起今日是什麼日子。

十五月圓，他身上寒病該又是發作了。

&ldo;活該…&rdo;將自己從水面掙扎出來，玉昀卻直說出了心裡話。那人匍匐在桶邊，氣息發顫，齒尖發抖，唇上已浮出了一層白霜。一雙長眸帶著冷意，瞟來玉昀身上。

&ldo;你來做什麼?&rdo;

她只攀著桶延往外撐著自己，&ldo;本是想來問問鎮北大將軍之事…此下看來，是我不該擾著皇叔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