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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漾一手翻看算經,一手給它輕揉著肚子,大貓睡夢中舒服得蜷起了爪子,尾巴也纏到了她手臂上。
崔漾笑了笑,看樣子大貓也很想她。
案桌上高低錯落擺放了六盞走馬燈,昏黃的燈火在那張傾國傾城的面容上暈染出暖意。
可惜這些暖意是對一隻虎。
蕭寒開口問,「此番你是去晉陽,明關,還是雎陽?」
崔漾寫了密旨,連帶半枚調兵兵符,交於洛扶風手中,讓他與傳令謁者謝勉、陳伯寅二人一道快馬加鞭前往雎陽,聽蕭寒的問話也不應答,隨手翻著算經,在心裡推演太陽曆。
蕭寒眸光暗沉,深不見底,兩丈開外的人專注地翻看著文籍,旁若無人,目下無塵,漸漸與十二年前的身影重合一處,十四年前他已是諸侯王爭相拉攏的物件,被一眾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世家貴子簇擁在前,崔家阿九從滿是落花的堤壩上走過,一絲眸光也未曾給他。
十四年過去,一切似乎都沒有變。
蕭寒開口道,「我知道你喜歡沈恪那般的,但這些年我研讀春秋經要,比之沈恪雖有差,但不至於叫你厭惡至此罷,我寫的詩你聽過麼,就沒有一點感動麼。」
崔漾失笑一聲,擱下了手中的竹簡,「難道閣下寫詩,當真是為我不成?」
蕭寒微微一愣,旋即朗笑出聲,眸光灼灼,爽快承認了,「是,齊魯是什麼地方,聖人孔子誕生在這裡,千百年過去,詩書禮傳,稷下曾有稷下學宮的榮光,諸子百家齊聚一堂,眼下雖然沒了稷下學宮,但臨淄依舊是文人心中的聖地,我蕭寒頂著泥腿子的名頭起家,想在齊魯之地紮根,必然要有一個博學且好學的名聲。」
「但我蕭寒若是要娶什麼人,這個人便只能是你,當初我害你落江不假,但射殺你的是沈恪,既然你連沈恪都能留下,為何要對我下此殺手。」
若非要交換俘虜,只怕此時他已是一堆白骨了。
崔漾神情淡淡,「沈恪手中有沈家,有真才實學,有欲讓天下人少有所教的願望,你有什麼,若是你願意獻出蕭國城池,主動走至地牢裡,朕亦願意留你一條性命,安撫蕭國臣民。」
蕭寒聽罷,嗤笑一聲,嘲笑她是痴心妄想,男子若一無所有,便如草芥,若不能立於權勢頂端,卑躬屈膝,毋寧死。
那眸光中不可一世絲毫不加掩飾,崔漾並不放在心上,也不再與他爭辯,專注手裡的事務。
外頭洛拾遺叩請聖安,崔漾應了一聲,「進來罷。」
洛拾遺拎著桶和盆進來,倒水,取了巾帕,潤濕,擰乾。
崔漾溫聲道,「當真不必做這些,朕自己來便好。」侍從、屬下各司其職,崔漾素來分得清,出門在外,帶侍從宮女不方便,這些事她便自己做了。
洛拾遺換了清水,試了試溫度,又頓了頓,「陛下擔心蕭王淋雨生病,不如屬下讓人在囚車上蓋上蓑衣罷。」
原本放在帳中亦無妨,也能讓士兵避雨休息,但蕭寒此人實在呱噪,崔漾便應了,「叫虎賁衛各自到營帳中休息避雨,不必守著他。」
洛拾遺應聲稱是,叫人進來把囚車推出去,蓋上蓑衣圍擋,連大帳裡透出的光線也遮蓋嚴實了。
蕭寒看著這面容嚴峻冷峭的護衛,烏眸暗沉,裹著凜冬的寒意。
洛拾遺重新換了溫熱的水,傾注到銅盆裡,伺候陛下洗漱。
沈平閃身近來,見一名護衛半跪在地上,手裡捧著巾帕正給她擦腳,立時背過身去,「你是手斷了麼?正因為有你這樣驕奢的特權階層,才會有被壓迫的百姓。」
洛拾遺擦拭著水珠的手微頓,一語不發,他的雙手因練武帶著薄繭,十分粗糙,因此便不直接用手,只隔著巾帕,擦拭乾水珠。
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