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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和父親單獨聊幾句。」鍾淺錫說。
臥室門被關上。
「如果安德森醫生不值得信任。」鍾淺錫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緩慢地開口, 「我們可以換一個醫生。」
老人閉上眼睛, 沒有回答, 只有痰卡在嗓子裡的喘息聲。
直到鍾淺錫又說:「公司最近出了一點小問題。有人帶走了我們的客戶,去做西邊的鐵路專案。」
這下老人一下子睜開了眼睛,掙扎著要坐起來:「誰?」
鍾淺錫停頓了片刻,丟擲一個名單上的人。
老人聽到心腹的名字,神態變得狐疑起來,渾濁的眼珠裡寫滿不信。
鍾淺錫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照片。那上面拍的是老蜘蛛在董事會的親信,正和對手商談。
這就是他之前安排米勒去做的事情。
放出風聲,給心腹一點甜頭。再設一場局,給對手一個機會——鍾淺錫寧可損失掉一個專案,也要讓病重的父親看到,無論是醫生還是董事會,都是不值得信任的。
除了我。
我才是您的兒子。
疾病會削弱理智,至少老人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他思考太久。很快,老蜘蛛就喘起粗氣,胸口發出拉風箱一樣的響動:「必須要……報復他們。必須……一個都不能少!」
「我完全同意。」鍾淺錫語氣平和。頓了下,他續道:「但我現在的實力還不夠,我需要您簽一份表格。」
他要從老蜘蛛手裡拿到更多的股份。
老人的眼睛圓睜,泛著血絲,直勾勾地看向了鍾淺錫。
鍾淺錫卻像不害怕似的,平靜地回望。
漫長的對視後。
他收回視線,握住了父親的手。把它抬起來,抵在自己的額頭上:「您一定會康復的,只是需要一點時間,相信我。在那之前,我會為您的健康祈禱。」
黑頭髮,黑眼睛。鼻樑高挺,語氣虔誠。
從某個角度看過去,鍾淺錫很像那個已經死去的法國女人。
也許是那個夏天太熱,讓空氣裡帶出路易斯安那的塵土味。
父親咳嗽了兩聲,沒有把手抽回來。
很久之後,臥室裡響起三個字。
「拿筆吧。」
……
「工作結束了?」
頂樓的門推開,姚安聽到鍾淺錫回來的動靜,隨口問道。她正抱著電腦坐在沙發上,不知在寫些什麼。
和父親瘦骨嶙峋的手截然相反,姚安那些在鍵盤上滑過的指頭,是健康又充滿活力的。
氣氛輕盈,絕對放鬆,不用再做任何偽裝。
這是屬於他的家。
想到這裡,鍾淺錫情不自禁地走近了一些。
「我還在寫引言部分。」姚安察覺到對方的靠近,整個人朝靠墊仰去,「如果你要給我講故事的話,現在可能不是一個好時候。」
她是真的被索多瑪的毀滅給嚇怕了,也不想在這段寫完之前,被拖到床上。
這一點誠實的可愛,讓鍾淺錫忽然笑了。
如果姚安抬起頭,她會發現此時此刻男人臉上浮現的,不是嘴角牽動肌肉的微笑。
而是他們認識以來,最真摯的笑容——差一點,就會出聲的那種。
「你忙吧。」鍾淺錫沒有再去打擾她,「我去洗澡。」
他走進浴室,開始換衣服。解開領帶的時候,快樂依舊留在臉上。
壞事做盡的人,撒謊連眼睛都不眨的人,理應受到懲罰。
可這個五月太過甜美,給了鍾淺錫太多奇蹟,他幾乎要真誠地感恩了。
他喜歡這裡。
這個叫做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