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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望舒借燭光看到稻草堆底下連滾帶爬撲騰出一個灰頭土臉的老漢來,渾身破破爛爛的看著像個乞丐,但卻身材十分高大健碩,滄桑乾枯滿是病色的臉也遮不住一雙正氣明眸,咳嗽不止,似是病入膏肓。
顧望舒見狀趕緊收了劍,為這般失禮連聲道歉。老漢憨聲笑了笑,道:「我見小仙人您一進來就燃香拜神認真得很……咳咳咳……生怕擾了您就沒敢吱聲,老漢我這咳嗽的老毛病可是憋得辛苦,還是沒忍住嚇著您……咳咳咳咳,不怪,不怪。不知您這是專程來跪香的,還是躲雪啊?」
顧望舒打量起眼前老漢,這麼冷的天抱著病體還只穿著單薄一層破舊的衣裳,打著赤腳。身子比起尋常人要結實不少,領口露出蒼老黝黑的胸肌貼著薄薄一層皮,皮下肌肉血管青紅交織的紋理清晰可見,隨著每聲咳嗽縮緊跳動。確實不像個乞丐,更像是個挑夫腳公之類。
顧望舒撥平身下的稻草坐在上面,隱約覺得這些草被雪氣洇得濕濕的有些彆扭,不知道他是怎麼安穩睡在裡頭。
「貧道就是避避風雪,這麼晚了也沒別的地方可去,不如將就一晚。」
老漢見他坐下,也就不客氣的跟著側躺回去,撐著臉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這白髮道士,打趣道:
「我說這位小仙人,您只是進來避個風雪,還如此誠心去拜這都快爛成蛀蟲窩的醜神像做什麼。依我看啊,您若是將來飛升登仙,肯定比這鬼東西仙班高得多,不如多拜拜自己。」
顧望舒沒把他的話當成回事,畢竟這老漢肯定是個不信仙的尋常人,有這種不懼避諱的想法很正常,只是被他逗得樂,連連擺手應他:
「大叔,您可別當著神仙面這麼說,好端端的該折我陽壽了。每一尊神守一方土地,神生來為人行事,哪怕無人奉香,也都是職責所在,又怎能因容貌擅加評價?既然荒在此處有緣相見,我還有求於他,豈能不敬呢。」
老漢聽了他的話也哈哈直笑,又被止不住的咳嗽給生生堵了回去。顧望舒看著他捂嘴神色痛苦,正欲關心一下,卻見他一個翻身背過身去,好不容易止了聲,才擠出話來。
「我老漢兒不過一個用命換財的粗人,不懂你們這些仙人規矩,只知道這破觀又漏風又漏雪,這神像長得又醜又唬人,陰森森的歇息起來不舒服,不是什麼好地方。小仙人您也早些休息,等這風雪弱了,儘早趕路去吧。」
這破觀的確和老漢說的一樣,剛進來的時候還覺得能遮擋風雪挺好的,可倚著昧上一會兒,返潮的寒氣便止不住往身子裡鑽,又升不起火,再怎麼緊著裹襖子都無濟於事。
這漫漫長夜,越是夜深越是苦冷,顧望舒輾轉反側,冷得怎麼都睡不著。困得厲害稍微睡上一瞬,也很快就被一陣陣無處可尋的陰風給吹醒。迷迷糊糊之間,他竟開始似夢非夢的想起那個身子就是個暖爐的妖來。
如果此時他在這兒的話,是不是隻要抱著他就不會冷了。
於是乎短暫的夢境中,他已經開始去抓艾葉的身子。
眼瞧著馬上就要擁那個笑得一臉天真的暖爐入懷,又一陣強烈到要咳出肺子的咳嗽聲把他拉回這冰冷的現實裡。
顧望舒睜起雙驚悚的眼盯著破爛草棚屋頂,比起這觀裡的冷,心頭惡寒更是要命。
這是被他下了降頭了?怎麼連做夢都想去摟他?!
一個寒噤麻到頭頂,這回可是真的清醒過頭,不敢再睡,鬱悶的抱頭連翻了幾個來回的身,揪著頭髮狂甩起腦袋。
「對不住啊,吵醒你了?」
老漢睡在他不遠處,很是抱歉的試探性問了聲。
「沒有沒有!」顧望舒趕忙解釋著,「是我自己睡不著。」
他聽那老漢似乎嘆了口氣,坐起身。威嚴靜肅神像之下,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