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頁(第1/2 頁)
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穆星多麼想反駁,想否認。她想說你相信我,想說我一定會保護你,她想說太多太多。可到最後,她知道自己無話可說。
她知道這些話有多麼可笑,也知道白艷的顧慮有多麼正常和正確。
她沒有任何資格要求白艷為了一場沒有未來的愛情而冒險。
如果沒有遇上她,或許白艷還有機會遇到一個良人,被贖出去,光明正大地穿上嫁衣,結婚生子。
這是尋常女子都能擁有的最普通的幸福,更是白艷期待了那麼多年的,渴望回歸的「正途」。
在她自以為是地沉浸在什麼欺騙隱瞞的小情小愛中時,卻全然忘記了,白艷所需要的,從不是這些錦上添花的東西。
燭淚低垂,淹沒了搖搖欲墜的燭心,大紅的婚房漸漸昏暗無光。鋪滿天地的紅沉沉壓下,幾乎逼地人喘不過氣。
劈裂的指間輕輕滑過穆星的臉頰,掃落那一滴熱淚,卻又留下一抹血痕,火一樣的顏色,卻沒有火一樣的生命。
緩緩閉上眼,白艷踮起腳,含住了穆星顫抖的唇瓣。
「至少在今夜,我只是你一個人的新娘…」
…
晨光熹微,穆星已經走出了鈺花書寓。
把人送走,鴇母忙不迭回到白艷的房裡,抓著在門外候著的孃姨皺眉問道:「怎麼回事?穆公子怎麼這麼早走,你們是不是沒伺候好?」
孃姨小聲道:「沒有吧,穆公子好像有急事呢。剛還賞了我和小娟兒兩塊銀元,不像是不高興的意思。」
鴇母方才也收了賞,見如此說,便也只當穆星是有急事。吩咐孃姨一會兒去把廚房新做的茶點送一份好的給白艷,這才喜滋滋地走了。
門外竊竊私語時,白艷正合衣坐在床上,愣愣地出神。
昨夜直到最後,穆星都沒有碰她,她們就這樣相擁而眠,合衣睡了一夜。
方才穆星臨走時,對她說了一句「請給我一點時間」。
她不知道穆星這是什麼意思。
她不敢想,不敢知道。
昨夜與穆星說那些話時,她的心跳其實並不算劇烈。她甚至以為自己已經把所有感情都冰封起來,所以才能那樣有條不紊地陳述自己的所思所想,才能冷漠地說出那些言語。
原來不是這樣。
不是這樣。
所有被冰封的情緒一點點融化,不劇烈,不刻骨,只如溫水流淌而過,卻無所不至,無處不在。
她不過剛走,她便已經開始思念。
緩慢地起身,白艷拿過一支髮簪劃破了手指,看著殷紅的血滴一點點浸透喜帕,留下一個虛假的象徵。
應該省著點想啊。將手指含進嘴裡,白艷愣愣地想。
往後餘生,她還有大把的時間,去慢慢緬懷啊。
清晨的霧氣還未散盡,零星的人影在霧氣中顯現,又倏爾消散。
穿過還沉浸在夢鄉中的月江裡,她抬手喚了一輛黃包車。
車夫尚有些睡眼惺忪,口齒不清地問:「老爺,往哪裡去?」
「英租界,穆園。」
藥房的問題帳本和管理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她必須把實權握到自己的手中;還有張德榮此前與她說的藥方一事,她一直沒有著力去處理;至於解除婚約的事,也必須要提上日程了…
黃包車輕輕地晃動著,穆星疲倦地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
處理完這些事情,即便不能讓她馬上獨立起來,至少也能有一些底氣和積累。讓她能夠快一點站在白艷面前,告訴她,我會保護你。
所以,請等一等,請你再等一等。不要這麼快放棄,不要這麼堅決。只要你點一點頭,我願意翻山越嶺,披荊斬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