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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他想,假以時日,必會成為朝之重臣。
但是他又性子溫雅,顧業潭一直以為,比起朝堂,對方會更願意留在翰林這樣的地方。
而今日在朝堂之上……
他第一次看見了顧淵的另一面。
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劍。
滿是寒涼的鋒芒。
事實上,他之所以並未太過斥責顧淵,也是因為……
這件事,顧淵辦得極漂亮。
他並未將矛頭直接指向鄒毅,只是將水患一時作了有理有據而邏輯縝密的奏報。
而奏摺的最後,他才附上了自己的一些猜測。
這些猜測字裡行間皆未提到鄒毅,但是赫連瑾何等聰明,一眼便看出來了是哪裡有問題。
鄒毅當即就臉色慘白。
顧淵比他想像中適合入仕,顧業潭本該高興。
但是此時此刻,他的臉上卻沒什麼喜悅的表情。
他不說話,顧淵便也不說。
他的眼底一片青黑,那是這幾日不眠不休操勞的結果。
不是他想這樣。
而是……
他不得不這樣。
他只要一閉上眼,滿腦子,就是赫連笙最後躺在地上、了無生氣的模樣。
赫連笙是半月前出的殯。
生前尊貴的皇子,死後,因為身上背著的罪名,就連葬禮也一切從簡。
幾乎沒有什麼來弔唁的人。
樹倒猢猻散,本是人生常理。
但是顧淵看著空蕩蕩的靈堂,卻只覺得胸口悶痛。
這是他近些日子以來常有的反應。
他清楚這是這些日子以來操勞過度,外加思慮過多的緣故。
因而,他瞞著任何人沒請大夫。
疼的時候他就忍著,有一次,他疼得受不了了,伏在案上的時候,他突然想到:
當初赫連笙跪在殿前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那麼疼。
這個念頭閃過,疼痛就突然變得沒有那麼難以忍受。
說來奇怪……
顧淵那一日只想帶著赫連笙走,但是等到赫連笙的靈停在了顧府,他卻再也沒有勇氣去看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怕什麼。
是怕看見那張曾經會對著他笑的臉如今面無表情的樣子,還是怕一看,赫連笙死去的事實就又會浮現在他的腦海。
他幾乎是逃避一般地處理著事務,幾乎住在了工部。
一直到做成了想做的事。
他才緩過了一口氣。
他走著神,無意中抬起眼,卻發現了花盆背後一團白色的東西。
他怔了怔,意識到了什麼。
他剛打算過去,顧業潭就又開了口:
「淵兒。」
他的聲音很低:「你說實話,你彈劾鄒毅,還為了什麼?」
話音落下,空氣裡一片寂靜。
少頃,顧淵動了動唇。
「子不教,父之過。」他輕聲道,「父親,不是麼?」
顧業潭看著他,眼眸深沉。
顧淵看著他,臉色蒼白而平靜。
這一次,鄒毅出事。
輕則鄒家勢衰,重則牽連整個鄒家。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
鄒宏濟都完了。
他會把赫連笙遭受過的屈辱,一樣一樣還給鄒宏濟。
這是……
他唯一能為對方做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
另一側,原本還有些好奇顧淵為什麼無緣無故彈劾鄒毅的赫連笙聽到這句話,神色一頓,有些訝異地抬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