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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阿黎在屋子裡。」烏蘭嫻輕聲道,「說是要問清楚,不讓進。」
顧業潭怔了一怔,抬起眼,看到了面前緊閉的屋門。
屋內,慘白的月光自半敞的窗戶外溜進屋內,與搖搖欲墜的燭火一起,勾勒出地上影綽而模糊的影子。
柳黎跌坐在地上,臉上是清晰的一個掌印,火辣辣的。
長發遮住了他一半的面容。
這一巴掌帶著十足的力道,他被打得微微喘著氣,臉上卻揚起了昳麗的笑容:
「阿兄。」
「你這麼生氣……是因為我給亭月下藥,還是,我破壞了你跟毓王殿下的好姻緣?嗯?」
顧淵看著他,一張臉毫無血色,臉上帶著森然可怖的平靜。
「別叫我阿兄。」他開了口,聲音輕得幾不可聞,「我沒你這個弟弟。」
這話一出,柳黎渾身一僵。
他的臉上浮現出了幾分扭曲的嫉恨與不甘。
不過很快,他就把這些情緒全壓了下去。
「是麼?」他道,聲音裡帶著幾分快意,「不知道當初毓王殿下面聖之時,是不是也說了同樣的話。」
顧淵顫了顫唇,整個人控制不住身形,晃了一晃。
「喔,不對。」柳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笑了笑,「當時聖旨上不是這麼寫的。」
「聖旨上寫的是。」他輕輕地道,「殿下自知當初任性妄為,耽誤了阿兄你的終身,臨死前才幡然醒悟,想要放你自由。」
「讓我來猜猜……殿下當時在想什麼呢?他一定特別難過吧?自己喜歡的人可是一直把他當成一條毒蛇吶。我聽說,當時殿下在冷月居關了月餘,無人在意,無人關心,他……」
「別說了。」顧淵喃喃地道。
他閉上眼,手指死死地攥緊了木製桌子的邊沿,幾乎要攥出血來。
柳黎看著他痛苦的神情,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
一滴淚順著他的臉頰滑下,落到了地面上。
但是顧淵並沒有看見。
柳黎的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劃破了所有交織在顧淵腦海的迷霧。
迷霧劃開,是被他忽略的,血淋淋又千瘡百孔的現實。
他的每一個字,都在清晰地提醒顧淵,當初,他是怎麼傷害赫連笙的。
而赫連笙,又是在一種怎樣無辜而懵懂的狀態下,被他像軟刀子割肉一樣,一點點地被傷害。
……他什麼都不知道,卻承載了他全部的怒氣。
剛剛喝的藥藥效在發揮,顧淵的腦海中已經逐步恢復了清明。
但是他的胸口仍然在不斷地起伏,那些過往的畫面在不斷地在他腦海中迴蕩。
那個箭場上張揚肆意,張弓搭箭的時候漂亮得引得全場都在看他的赫連笙;
那個因為他哄騙的話語而驚喜又小心翼翼地仰著臉看他,眼睛裡都是亮光的赫連笙;
後來,亮光沒有了。
他肆意地揮霍著赫連笙的喜歡,仗著赫連笙對他的在意,一點點將他打磨成了沒有稜角、全心依賴著他的樣子。
然後,在那個午後,在花園裡親手摧毀了他。
他甚至……
在南羌河邊,還在想,赫連笙為什麼不來找他。
有什麼人推開了門,他聽到了身邊僕從有些慌亂的聲音,又好像沒聽見。
他只是不斷地回想起那一日,他在冷宮裡,看到的滿身傷痕、靜靜地躺在地上,了無生氣的那張臉。
阿笙……
阿笙。
他的,阿笙。
腦中嗡鳴聲起,尖銳得像是要刺穿他的太陽穴。他捂住了隱隱作痛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