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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瞬,他怔愣住了。
他平日身上總掛著不少東西,有當初剛進大悲谷時蕭復暄給他係扣的銀鈴,也有他的白玉夢鈴。遮掩之下,就連他自己都快忘了,他身上還有蒼琅北域裡帶出來的天鎖呢。
天鎖一貫無形無影、無人能見,如今或許是因為他以靈識來到此處,那無形無影的天鎖居然顯露出了極為模糊的輪廓。
那鎖鏈在衣袍間若隱若現,穿行交錯,就扣在他周身幾大關竅處,極細也極輕。
曾經剛出蒼琅北域的時候,烏行雪一度覺得這鎖鏈的響聲有些惱人,如今他卻覺得有些稀奇……
因為這段時間以來,這些鎖鏈雖然一直都在,卻遲遲沒有任何動靜。否則他也不會忘了它們的存在。
烏行雪看著那些若隱若現的細影,伸手撥弄了一下,道:「蕭復暄?」
「嗯。」
烏行雪手指上勾著一根細鏈,還沒開口,就聽蕭復暄的嗓音沉沉響起:「會疼麼?」
「不疼。」烏行雪答道。
蕭復暄伸出手來,輕碰了一下那根細鏈。
確實不疼,這點烏行雪並沒有哄騙人。不過他能感覺到細鏈極輕的晃動,就像細腳伶仃的螞蟻在扣住鎖鏈的地方爬了幾下。
那感覺頗有些不自在。
雖然烏行雪神情沒變,但蕭復暄敏銳地覺察到了,當即收了手。
烏行雪見他垂著眸,眉心始終輕蹙著,便道:「真的不疼,倘若不是這會兒聽見響聲,我都忘了這些小玩意兒了。」
普天之下,大概頭一回有人用「小玩意兒」形容這東西,蕭復暄抬起眸來。
烏行雪又道:「說到這些,我正想問你。蒼琅北域的天鎖,都是這麼乖順聽話的麼?不應該啊……」
他越形容越奇怪,蕭復暄的神色終於變得複雜起來。
「倘若一直這麼乖順聽話,那些邪魔為何會怕?戴上個十年百年也無甚影響。」烏行雪低聲說著,「亦或是還沒到時機?」
「我所見過的,都已經一併灰飛煙滅了。」蕭復暄沉沉的聲音響起來。
烏行雪愣了一下反應過來——
也是,蒼琅北域裡的邪魔就沒有能活著出來的,遑論戴著天鎖過上十年百年了。更不可能知道它為何毫無動靜,又在等什麼時機。
不過這念頭剛閃過,他就感覺蕭復暄的手指碰了碰他的臉。
他抬起眼,見蕭復暄看著鎖鏈,沉聲說:「烏行雪,會解的。」
他說得沉而篤定,聽到的瞬間,烏行雪笑了一下。
就像當年他靜坐於屋簷上就能鎮住整個仙都煞渦,或是敲一聲鐘響就能告訴百姓「萬事太平」一樣……
烏行雪應了一句:「好。」
說完,他見蕭復暄眸色還是沉鬱,順口又補一句:「一時半刻解不了也無妨,權當添興。」
蕭復暄:「……」
他靜了一刻抬起眼:「權當什麼?」
烏行雪「唔」了一聲,道:「你若是多撞見一些邪魔的劫期就會發現,有些邪魔身上的鎖鏈比我這天鎖唬人多了。」
很難形容那一刻,天宿上仙究竟是什麼表情。
烏行雪轉過身就開始笑。
他在銀白衣袍外面又披了一層薄如山霧的青灰罩衣,將那些鎖鏈若有似無的影子遮掩了。
兩人放了尋人用的符,一路找著方儲的痕跡。
他們穿行了許多地方,只能找到一些殘存的氣息,始終不見方儲靈魄,如此南北往來了兩回。
蕭復暄抬手接了尋人歸來的符,那符紙在他手指間自燃成了灰燼。
他皺眉道:「依然不對。」
烏行雪沉吟:「一個靈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