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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宅大門外擺了兩張四四方方的八仙桌,每桌都坐了一班吹鼓手,放炮的小夥子早早將長長的炮仗掛上了竹竿,在門口架起一條長龍。
「來了!來了!新娘子來了!」
孩童們坐不住,早不停的去大道上探望,一見喜氣逼人的迎親隊遠遠而來,忙撒了腳丫子回去報信。
天色已漸漸暗下來,日頭像一個大紅燒餅被卡在山頭,最後那一抹餘暉染紅了整個宋家,映在每個人的臉上。
近了,近了,隱約都聽到迎親隊中傳來的歡快喇叭聲,大門外的兩班吹鼓手們終於要上場了。
左邊一曲花好月圓才尾音落地,右邊的百鳥朝鳳直接就接上了,沒有半點凝滯,大家都卯足了勁兒,拿出各自看家的本領開始打擂臺。
都是臨江縣出名的喜樂班子,誰輸給了誰,臉面都不好看。
炮仗已經點起來了,噼噼啪啪的聲音要喧囂了整片天地似的,無一處不在宣揚這場親事的歡喜。
新娘的馬車停下來了,小孩子們圍了上去,婦人們圍了上去,隨後男人們也跟上,烏泱泱的一片人頭中,馬車上懸掛的珠簾動了。
一隻蔥白的縴手探了出來,一身鮮亮的嫁衣露了出來。
簪花的媒婆笑得跟彌勒佛似的,忙上前把人接住。
紅面白底的新繡鞋顫微微的落地,踩上一地的碎紅。
「一進大門喜融融,門前高搭五彩棚……」
「二進門,步三開,腳下踩的紫金階……」
「三進門……」
隨著知客中氣十足的吆喝聲,眾人簇擁著新人湧進了宋家大門。
秦麗芝的一雙手死捏著紅綢,耳邊儘是賓客們的議論之聲。
「新娘子的屁股又大又圓,一看就是好生養的……」
前胸、後背幾乎像被人剝光衣服看過一樣,個個對此品頭論足。
到底是上不得檯面的商賈,連說話都這麼粗俗!
有紅蓋頭遮著,此時與她並排的新郎只能影影綽綽看到一個大概,但單論身高,就遠不及她偷摸見過的李延睿,況且那一身肥膘圓圓滾滾,與玉樹臨風不能說一點不沾,只能說毫無幹係!
秦麗芝只覺得自己與這熱鬧格格不入。
換個文藝的說法:今日根本就是用她一個人的孤單換得這一群人的狂歡。
很快禮成,大家又都興沖沖的到院子裡坐席。
宋家娶媳,不少人就沖這頓宴席。
八冷十六熱,二十四道有葷有素、有冷有熱、湯水搭配的菜餚流水一般端上桌。
新娘子孃家的親眷被另外安排了兩桌,秦亭長的大兒子秦友誠愜意的接過男方長輩遞上來的酒水,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與人互道恭喜。
他在縣城開了家友誠糧油鋪,還有一家綢緞莊,宋家都是最大的供貨商,以往只能撿些別人不要的邊角料賺點小錢。
如今秦宋兩家結了親,秦友誠再看宋家的人,就跟看到白花花的銀子似的,十分亮眼。
其間有個小廝打扮的偷偷溜了進來,附在秦友誠的耳朵嘀咕了幾句什麼再又出去之後,秦友誠整個人越發精神,新郎來敬酒的時候,兩人還心照不宣的碰了下杯。
每一個夜的降臨都大同小異,被籠罩其中的人,卻各不相同。
李延睿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的手被人攥得死緊,一顆小雞啄米似的頭顱在自己面前不停的放大。
凌亂的頭髮垂落下來幾縷,碰到他的臉頰,既癢又躁,弄得他整個人都清醒了。
「娘!」
只是看清面前的人,他差點沒嚇得從床上滾落下來。
「您,您怎麼來了?」李延睿左右四顧,發現身處的並不是自己小柳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