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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夫人眸光一閃，唇角括了道刻板的笑紋出來，&ldo;眼看年底了，好幾家子打饑荒呢！能不急嗎？&rdo;

許松齡胸口起伏了兩下，惱道：&ldo;成何體統！&rdo;

許夫人側轉了臉，輕聲道：&ldo;黛華倒是個有氣性的，當著大家的面兒就放話說，蘭蓀留下的錢，她一分不要，回頭全交給母親‐‐要是真交給老太太處置，老太太是最心疼廣蔭的……&rdo;

許松齡聽她說著，思量了一剎，忽道：&ldo;你叫她哄了。&rdo;

許夫人一怔：&ldo;你說娘？&rdo;

&ldo;我說黛華。&rdo;許松齡徐徐道：&ldo;你們這班人空自會算計，卻沒見識，蘭蓀手裡根本就沒什麼錢。你忘了，前些年劉衡老先生謝世，蘭蓀從他手裡得了一批書。&rdo;

許夫人蹙眉回想，&ldo;……是個什麼閣的藏書？&rdo;

&ldo;岫雲閣。那是海內有名的藏書樓，歷經兩朝五代人，藏書數萬，幾經離亂，大半散佚了，裡頭一部《錦繡萬花谷》，是的孤本。劉老先生因緣際會得了二十幾卷，又傾家搜羅，到死也不過湊了三十卷。老先生和蘭蓀是忘年之交，遺囑上把自己畢生所藏並岫雲閣的藏書篇目都託付給了蘭蓀。&rdo; 許松齡說著，似有些無奈：&ldo;蘭蓀也是個&l;書痴&r;，又受人之託，積蓄都花在尋書上了。不信你等著瞧，等黛華把錢拿出來，連你想的十分之一也沒有。&rdo;

&ldo;那……&rdo;許夫人及時收攏了自己愕然的神情，心思一轉，道：&ldo;那些書……很值錢嗎？&rdo;

&ldo;值錢？&rdo;許松齡反問了一句，接著說：&ldo;一本或許不值什麼，但理在一起，那是無價之寶。&rdo;說罷，自嘲道：&ldo;空自我們許家也是書香門第，你們眼皮子就這樣淺，見識還不及一個小丫頭。她回頭把蘭蓀那批書轉手賣了，許家老宅也買得下幾座。&rdo;

許夫人咋舌之餘，忖度著道：&ldo;她能有這樣的機心？我還真沒瞧出來，我還以為她早上是賭氣。&rdo;

眼看到了山腳，許家一眾親眷低雜的談話聲已經飄到耳邊，許松齡不知可否地說道：&ldo;再看吧。不管她怎麼想，許家也不至於虧待她。&rdo;

蘇眉一個人立在許蘭蓀墓前，嘴唇翕動，如祝如訴，唐恬和紹珩站在一丈地外默然看著，葉喆在下頭幾排墓碑間走來走去，去看上頭的碑文墓銘打發時間。夜風驟起，灰紅的雲幕遮住了山尖，蘇眉瑟縮了一下，恍過神來，咬唇盯了一眼那墓碑上的字跡，僵硬地扭轉了身子，走到唐恬跟前，眼中帶著愧色：&ldo;我耽擱你了，我們回去吧。&rdo;目光落在虞紹珩身上，亦是十分抱歉。

暮色沉鬱，蒼林幽寂，一山的墓碑籠在黯淡微光中，像碼放齊整的標本，有一方便凝涸了一個生靈。步道上的黑綠的松枝被山風吹得悉悉索索，唐恬忽然有些害怕，緊攥著蘇眉的手，人也往她身上貼了貼。葉喆在後頭看著，頗有幾分想要取而代之，奈何之前碰過釘子，不敢造次，只能跟虞紹珩擠眉弄眼。

到了山下要上車回城，四個人卻躊躇了一下。虞紹珩見葉喆不動聲色給自己遞了個眼風兒，自然不肯掠美，便一本正經地對葉喆道：&ldo;我還有點事情要去辦公室一趟，麻煩你送師母回去？&rdo;

葉喆忙接過話茬，肅然答道：&ldo;你這話也太見外了，我份內的事嘛，你放心！&rdo;然後便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