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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的面板和船上的人們差不多,是長期呆在海上的黝黑膚色,此刻露出肌理分明的脊背,和皇宮裡那些纖細雪白的男侍從一點也不像。莉蒂西亞很少見到這樣的身體,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然後他就忽然回頭了!回頭了!頭了!了!
泰絲見莉蒂西亞抱著臉盆不撒手,頭埋得低低的,好奇地問:「公主,你又要吐了嗎?」
後來風浪平息,就不斷有其他艦隊的輪船從他們旁邊經過,有的十分巨大,有的奇形怪狀,莉蒂西亞從未如此近距離看過三十六支艦隊。但奇怪的是,他們與銀刀之間並不交流,偶爾有故意慢下來的船隊停靠在附近,上面的人似乎東張西望看過來,但沒過多久就會離開。
到了晚上的時候,王都附近只剩下了這一條船,也許是在這裡停留的最後一個夜晚。
泰絲看著坐在船舷邊的莉蒂西亞,忍不住問身邊的老人:「爺爺,公主為什麼不進船艙裡來?外面多冷啊。」
「你能看到小島邊緣的堤壩嗎?」老托夫沉默半晌忽然問。
「看到了,已經快被海平面淹沒了。」泰絲墊腳看了看。
「那裡原本有九層堤壩,現在你看到的只是最後一層。」老托夫摸了摸孫女的頭髮,「對泰絲來說銀刀是你的家,對公主來說,那也是她的家啊。」
第4章 第四滴水
莉蒂西亞靠在船舷邊緣,身體隨著海浪起起伏伏,經過一個下午的狂吐不止,她的暈船症終於緩解了,就像被大海逐漸接受的一個儀式。
夜幕降臨後,只有淡淡的一層月光亮著,像糖霜一樣灑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在這樣的視野下,她居住了十八年的小島,那個被叫做王都的地方,已經變成了模糊的黑色一團,遙遙被海浪拍擊著,彷彿隨時都要沉入水下。
也不知道她的侍女萊西怎麼樣了……島上的人們會何去何從?他們大概也會去到某一個船隊開始新的生活吧。
換張床,吃口飯,多呼吸幾下海上的鹹風,隨著船身搖擺不停,時間長了原本島上的生活就會都淡了,就都忘了。
身後熱鬧的船艙里人們的喧鬧聲那麼響,正是晚飯時候,杯盤交錯的聲音一直傳到外面來。
莉蒂西亞抱緊了膝蓋,涼颼颼的海風吹得她臉頰發乾,她已經無處可去了。要麼現在馬上跳下海里餵鯊魚,要麼就回到身後的人群裡去。
加入他們,融入他們,活下去。
作為一個擁有幾十艘艦艇的船隊來說,這條流魚號是銀刀的主船之一,相比其他家派來訊號船或者貨船,艾薩克可以說是拿出了主力。
海上物資缺乏,銀刀的領海距離王都路途遙遠,他們這些船員出來一趟並沒有帶多少口糧,早上和中午就用一些抓到的海魚果腹,每天晚上的一頓飯就是最豐盛的了。
大飯廳屋頂上亮著幾盞照明燈,所有人席地而坐,地上鋪著粗布,上面擺著大大小小的鐵鍋、杯碗等物。白天為了節省使用面積,這個飯廳還得作為捕魚料理室、倉庫等使用。
艾薩克盤腿坐在最裡面,他背後杵著一根一人多高的金色多刃鋼叉,幾個小孩子追逐打鬧著從他身邊跑過去,明明連人帶兵器都是寒森森詭異的樣子,孩子們卻並不忌憚。
身邊的大副海德雷正在和幾個男人喝酒,艾薩克沉默著,用手翻了翻面前烤得半焦的魚。他專屬的鐵盤裡擺著一些食物,種類還算豐盛,但除了杯中酒水,他一樣都沒有動。
正發呆著,門口的人群忽然騷動起來,艾薩克抬起頭。
一個女人從大門口進來,分開人潮慢慢走近,她還穿著皇宮裡的衣服,裙擺白色的蕾絲隨著腳步翻出花來,身姿如同一抹海上的流光。莉蒂西亞有著誰都沒有的金色長髮,捲曲著像被朝陽染色的雲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