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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太太不明所以,抱著試探的心情說:
「有什麼事,你先說說看。」
她嚥了咽嗓子,像是咽忍下去的淚,儘管面上的也撲簌不停。
她勾了勾眉,冷漠,沒有什麼情緒,好似掉下的淚只是一種慣性反應了般。
「他…要把我…送給姓金的。」
姓金的。
張太太知道她說的是金三公。販大煙的,不跟他們一路子人,可跟馮義圍就未必了,他那樣的人,和誰都有可能是一路人。金三公跟馮義圍年紀差不多大,卻比馮要更可怕的很,人都說他像陰曹地府裡爬上來的,生死看淡,便什麼也不怕,什麼都敢要,要不到,就什麼都敢做。
說到金三公,她便大概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金三公看上了白曼冰,就如同……她打住了自己。
她比誰都要了解馮義圍,至於金三公,他馮義圍惹不起。
「孩子呢?」張太太問。
一提到孩子,白曼冰好似更冷漠了,臉都低了下去,眼神也睜不動了,像個盲人,她嘴巴稍微張了張,說:
「死了。年後死的。」
張太太嘆息了一聲。
「他已經決定了麼?」
她點點頭,「定了,不定,孩子也死不了。」她說著就又哭起來,面目猙獰,抬起頭看她:「孩子死了,我跟他的孩子,死了,他做的。」
張太太說不出話。
說完她又洩了氣,低頭說:「他不缺孩子。」
她只能靜靜聽她傾吐,可她又覺得太虛偽。
「你愛他?」她問。
她緩緩昂起頭,皺著眉,很氣憤,她站起來說:
「你的意思是,我嫁給他,嫁給金三公,都是一樣?哼哼哼……」她笑,「是。都是一樣,我要的不過是榮華富貴。」
張太太看著她,「你愛他?」
她頓住了,目光也頓住了。
良久,她才說:
「我嫁給他時二十歲,他五十歲,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他堅定的選擇了我,在乎的是他對我千般細心,百般疼愛,像捧星星一樣捧著我。」
「他有錢,有地位,也有很多的女人,我不過是其中一個。我知道我不是唯一一個,可我曾有很長一段時間以為,我是最重要的一個。」
她一邊哭一邊說,似乎每個字都咬在了舌頭上,張太太不知道她的舌頭疼不疼,但她知道她的心一定很疼。多麼幼稚多麼年輕的話,但凡那個姓金的再晚見到她幾年,她也不至於會受此種的創傷。晚幾年,等她看清了馮義圍的心就好了。
最痛苦的不是孩子死了,不是要嫁給人間厲鬼,而是她的愛付諸東流,像一場笑話。
張太太很久之前就領悟到了這一點,她對她說:「我相信你。錯愛也是愛,可是,知錯就要改。」
她不講話。
張太太接著講:「你要我怎麼救你?救你出來?還是救你回去。」
她一愣一愣,說:「我不要跟金三公,也不要跟他了。」說完,她好像忽然明白了張太太的話,「救我出來,我要出來。」她極其渴求地望著張太太。
張太太沒理由救她。其實她自己也知道,就像她沒理由找張太太救她一樣。可是整個上海,除了張太太,沒有旁的她能看見的人了。
可惜許多事並不只能看你情我願。縱使張太太願意救她,卻也救不了她。
「我救不了你。」
她怕了,「為什麼?」她用一隻手掌抹去了半邊臉的眼水,「我知道你不想…不,是你沒必要救我。你討厭我,我知道的,我不傻。」
聽她這樣說,張太太剛想開口,卻見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張太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