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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東河這才猛地想起來,這老大夫老家一個天生體弱的侄子就是生生被媳婦虐待死的,據說那女人愣是連後事都沒管就卷著家產風光再嫁了,才不過一兩個月前的事,肯定是老大夫看著蕭瑾瑜想起了自家侄子,一時心疼,對侄媳婦的火氣就撒到楚楚身上了。
老大夫這會兒要是罵的別人,季東河也就不吭聲了,可他罵的是安王爺的女人,還連帶著把安王爺也一塊兒咒上了,再由他這麼說下去,別說他要落罪,季東河自己這輩子也別想再在官場上混了。
「顧先生,您可是全昇州最好的大夫,救人如救火,季某拜託了!」
季東河說著就抱拳向老大夫深深一揖。
家裡剛出了一盤子碎屍,安王妃又被自己找來的大夫罵了一通,要是安王爺再在這兒有個什麼好歹,他就真得抱塊石頭跳河去了。
聽縣令大人言辭懇切到這個份兒上,又見楚楚紅著眼圈咬著嘴唇小臉煞白,老大夫心裡也不落忍了,嘆了口氣,後面更重的話就全掐住了。
老大夫疼惜地看了眼床上的人,擺了擺手,「我是個大夫,不嚇人也不哄人,就實話實說……照他這樣下去,多則一兩年,少了,今年冬天都過不去。」
老大夫話音還沒落,楚楚就忍不住了,「你騙人!你騙人!他剛才還好好的呢!」
一輩子行醫,頭一回被人說騙人,老大夫也氣得鬍子一抖一抖的,把診箱蓋子一合,背起來就走,「他好好的,你叫我來幹嘛!」
一邊是王爺的女人,一邊是上年紀的老名醫,季東河誰也說不得,只得追上去道,「顧先生,我跟您去抓藥!」
季東河一直追著老大夫出了院門,老大夫的火氣也給冷風颳得差不多了,步子緩下來,忍不住嘆了一聲,皺起眉頭,「季大人,這生病的是個什麼人啊?年紀輕輕就心力交瘁,一副身子骨都弱的跟紙糊的一樣了,身上這麼個要命的疼法怎麼還能一聲都不吭啊……」
季東河苦笑,想起心高氣傲的唐嚴護在那人身邊時候虔誠肅穆的神情,「您還是別問了,不是凡人。」
蕭瑾瑜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剛在一片昏昏沉沉中睜開眼睛,懷裡就撲進了一個溫軟的重量,同時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你別死!」
病重昏睡對他來說絕對算不得稀罕事,可是一醒來就聽到這哭喪似的一句話還真是頭一回,蕭瑾瑜哭笑不得,「我沒死……」
聽著蕭瑾瑜虛弱發啞的聲音,楚楚哭得更厲害了。
「我保證對你好,給你做好吃的,不讓你受累,好好照顧你……你死了我也不改嫁!」
蕭瑾瑜聽得滿額黑線,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蕭瑾瑜吃力地抬起手,輕輕拍了拍楚楚緊黏在他身上哭得起起伏伏的小身子,「怎麼了……」
楚楚這才抬起頭來,一邊掉眼淚一邊抹眼淚道,「大夫說你治不好……我不信!」
蕭瑾瑜微怔,「什麼大夫……」
「你發燒燒得都昏過去了,季大人請的大夫。」
蕭瑾瑜輕皺眉頭,目光動了一下,「大夫說了什麼……」
這句不問還好,一問出來,楚楚又撲回到蕭瑾瑜仍在發熱的懷裡,死死抱住他,好像生怕一眨眼這人就不見了,「他說的都是瞎話,我一句都不信!他說你這也不好那也不好,可我看著你就是挺好的,比誰都好!」
蕭瑾瑜不察地舒了口氣,幸好……
蕭瑾瑜知道自己的病情遲早有一天會嚇到她,卻沒想到如此尋常的昏睡就已經把這個剖屍體都不帶眨眼的小丫頭嚇成了這樣,心裡生出些內疚,拍拍楚楚的肩膀,淺淺苦笑,「別怕……我沒事,死不了……大夫只是看我住在縣令家裡,像是有錢人,無非是想騙我多買些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