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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楊終於悠然掀開了眼皮, 他真的把葉璋這個時期的身體狀態演出了精髓,每一個舉手投足都有種說不出的費勁感, 但又不會動作太慢讓觀眾覺得拖沓。
他撐著柺杖直起身, 一步步慢慢走到那對方家老夫婦身邊, 看得出大半重量都倚在手裡那根木頭上,但又偏偏執拗地拒絕了前來攙扶的兩個小太監。
杭楊在他們面前站定,方大學士還在罵人,一字一句聲若洪鐘,竟比年紀輕輕的「葉璋」有生氣得多。但他身邊的老婦人卻顫巍巍地伸出手,扯住了杭楊的衣擺,她抬起頭,渾濁的眼睛留下兩行淚,一雙枯瘦的手竟將懷裡的孩子高高捧起來:「求大人……留這孩子一名,他還不滿周歲啊……」
旁邊老演員猛轉過頭,怒目圓瞪:「你做什麼!我方鴻儒寧願斷子絕孫也不向奸佞低頭!」
杭楊卻像沒聽到一樣,慢慢費勁地蹲下身,他死水一樣的眼睛居然起了點漣漪——這孩子同當年的自己太像了……
鬥轉星移,十餘年間的經歷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葉璋」竟有一瞬間的恍惚:幼時全族蒙冤被殺,而今忍辱負重爬上了這般位置,兜兜轉轉,卻又當了屠戮他人的劊子手。
機關算盡走到如今,也不過是一把趁手的快刀罷了。
這大概就是報應吧。
杭楊嘴角微微抖了抖,露出一個蒼白至極、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監視器後面同時響起了一片驚嘆聲,路丘手一握緊:穩了!
但下一瞬,只見杭楊突然伸出枯瘦的手,輕輕撫上那孩子額頂的發旋。
坐在一邊的劉導一愣,看向路丘:「跟劇本……」
「噓,」路丘看都沒看他一眼,「別出聲,繼續。」
演方家主婦的也是經驗豐富的老配角了,當即順著演了下去。
女人絕望到極致的眼睛裡突然迸發出希冀,她捧著孩子,胳膊抖著不停,一遍遍小聲喚:「大人?大人?」
像是這麼做能喚醒惡鬼的點點人性。
杭楊沒說話,也沒瞧她,只一遍遍輕輕撫摸孩子的頭頂,從女人手中接過了啼哭不已的男孩兒。
他身體比瀕死的枯木還要單薄,抱著個半大小子,整個人搖搖欲墜,但看向孩子的眼神卻是柔軟的。
「別怕,」杭楊捂住孩子的眼睛,低聲哄,「別怕。」
大概是他的聲音太過輕柔,那孩子當真止了啼哭。
杭楊袖間寒光一閃——劃破了放在孩子脖子處的血包。
路丘對著對講機大喊:「切近景!」
鏡頭由遠及近,鮮紅的「血」順著杭楊的白到幾近透明側臉往下淌,像一株曼珠沙華,妖冶怒放。
他把孩子的「屍體」好端端放在院裡院裡一株桂樹下,扶著樹幹緩緩起身。
他抬頭看了看天,又用長袖掩住口鼻撕心裂肺咳了一陣,隨即轉身,一步一踉蹌朝府門慢慢走去。
「調機位!」路丘對著對講機罵,「拍什麼側身!拉遠,拍背影拍背影!」
天色臨近傍晚,鑲在雲邊上的那抹紅霞極漂亮,攝像從杭楊遠去的背影直接續上了一段空鏡,給了這段長鏡頭完美的起承轉合。
「卡!」
在導演組一浪高過一浪的掌聲中,路導拍案而起,以得天獨厚的大嗓門聲壓全場:「這個鏡頭他媽必能載入史冊!把杭楊請過來!老子要親吻他![1]」
但眾人左右等了會兒,就是不見杭楊人過來,路導正拿出手機想打電話,杭楊的助理陳絮從人堆裡有點艱難地擠出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對著一堆大佬戰戰兢兢開口:「路、路導實在不好意思,小杭老師可能那什麼……他先走一、一小步……」
「哦、哦,」路導笑笑,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