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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戴著口罩,猛地抬起頭,眼睛裡只流露出接近死寂的冷漠,他自然而然看了祝富華一眼,又繼續低下了頭,隨在高跟鞋女人的身後走了。
他的確是陳淮水,祝富華不用琢磨就知道。
祝富華的視線緊貼在他身上,跟隨了許久許久,可祝富華沒想到,換來的僅僅是那樣冷漠的一眼,然後,便什麼交流都沒有了,祝富華跟著一群人下樓,兩個女人出了門就往小區後門的方向走了,陳淮水按著祝富華進來的路出去。
他絲毫沒有要理會祝富華的意思。
不久之前,蔣傑在電話裡對祝富華說:「他現在連自己父母都不想見,我也沒怎麼見過他,要是他不願意理你,你也別怪他。」
「好,我不會怪的。」
蔣傑嘆了一口氣,說道:「富華,其實我知道,他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了,他其實應該挺想和你說說話,要是沒出事兒該多好,咱們還能一起吃個飯。」
「好啊,要是你有空就好了,我們一起吃個飯,喝兩杯。」
喝酒、聊天、遊玩……曾經全都是愉快的、輕鬆易得的事,可現在,一切計劃都帶著沉重的包袱,藏著與陳淮水有關的惋惜和哀傷。
祝富華沒有追上去,也沒有大喊陳淮水的名字,他就跟在他身後十幾米處,他走得快,祝富華就走得快,他走得慢,祝富華就走得慢。
穿過兩條街道,又進了岔路深處一條狹窄的巷子,巷子挨著巷子,越走人越少、越安靜,附近有一些住家,因此,路旁邊是有零星幾個小店的,一家賣汽水飲料香菸的,一家門上全是衣服的裁縫鋪,門口放著大爐子的是燒餅鋪。
陳淮水的步子停下了,他從衣服口袋裡摸鑰匙,摸了半天也沒摸著,他只得換個口袋摸,那裡面倒是有東西,但不是鑰匙。
鑰匙是在褲子口袋裡的,陳淮水沒回頭看一眼祝富華,他哆哆嗦嗦地開了鎖,小店裡輕微的黴味飄了出來,門頭是手寫的廣告字——「舊書買賣」。
「淮水……」
祝富華忽然就低聲地叫他,一聲不夠,就連著叫了好幾聲,接著,祝富華流淚了,他站在書店的門外,手上還拎著那袋葡萄。
陳淮水拿起雞毛撣子,把書架上的灰塵弄乾淨,店裡算不上太大,書架往後是書桌,書桌後面有張躺椅,有臺落地風扇。
祝富華發著呆看他,像是在看帶了柔和的光暈的影片,一切都那麼和緩、獨自、冷清,包括陳淮水也是的。
「淮水,你為什麼不跟我說話?」
問題不見應答,祝富華站在窄門外面向裡張望。
他說:「我昨天晚上給蔣傑的單位打電話,他今天早上給我回過來,他說你可能不願意見我,我說不見也沒關係,可我心裡想的不太一樣,我還是想跟你說說話的。」
陳淮水放下了撣子,開始一本本整理桌子上成山的書,他低著頭不說話,也不知將祝富華的話聽進去多少。
祝富華看著陳淮水的背影,陳淮水看著舊書皺皺巴巴的封皮,誰都不說話,誰都不看向對方,也不走動。陳淮水的發尾修得很整齊,衣服是熨燙過的,領子的尖端尤為平整,他低下頭想了很久。
說:「我現在和過去不一樣了,很不討人喜歡,你快走吧。」
說著話,陳淮水就上來關門,甚至於連生意都不做了,這下子,祝富華真正地被拒之門外了,他用胳膊頂著門邊,把手裡的袋子塞進去。
說:「先把葡萄放下,我給你買的葡萄。」
「你自己拿去吃吧,我不要,別再來找我了,」陳淮水也在壓抑著劇烈的情緒,他似乎是抖了一下,低聲說,「我求你了,別再來了。」
祝富華的呼吸由緩變疾,逐漸地,聲音裡有了哭腔,眼淚還是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