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頁(第1/2 頁)
可這個答案,則讓陳媛覺得骨子中滲涼。
霍餘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論何事,陳媛總能摸索出些許頭緒,只有霍餘身上的違和,讓陳媛覺得撲朔迷離。
半晌,霍餘才打破殿中寂靜,他問:
「公主為何會忽然問起這個?」
陳媛心不在焉地:「今日遇見了一個人,他一頭銀絲,不知為什麼,當時我忽然想到了你,就將你叫來問問。」
完全想到什麼做什麼,根本不顧及另一個人感受。
若放在別人身上,可能會覺得陳媛有些胡來,但霍餘直到回了太尉府,依舊只覺得心驚肉跳。
陳媛今日遇到了一頭銀髮的人?
是誰?
前世,霍餘是三年後被陳媛救下,但當時,霍餘從未在陳媛身邊見過有一頭銀絲的人。
這個人,究竟是他前世沒來得及知道的人,還是前世根本就未出現過的人?
而且——
霍餘幾不可察地看了眼陳媛,片刻後,他若無其事地垂下眼。
……為何陳媛會在那時想到他?
剎那銀絲。
陳媛提起這四個字時,霍餘的心跳幾乎都停了下來,這麼多年過去,霍餘依舊不願去想那日的情景——
大雨磅礴,雨點砸在他身上,霍餘站在城牆下,手持著利劍,冰冷的觸感透過面板滲入他的血液中,冰雪中刺骨的寒意。
身後是緊密而來的馬蹄聲,急促、清晰,似擂鼓般陣響,如同他的心跳,即將要刺破耳膜。
所有的一切聲響,停歇在那人挾持著她走出來,她高挺著腹部,讓霍餘雙手發抖,但哪怕這般情況,她也只是眉眼攜了分嫌惡,覺得身後人髒了她的裙擺。
她鋒芒畢露,驕傲矜貴,哪怕被人用刀劍挾持頸間,也不樂意低頭一分。
長公主殿下不負盛名,不懼生,不怕死,看見他時,也只不過輕輕地勾了下唇。
霍餘見慣了她趾高氣昂的模樣,所以,那人只拿刀抵著她,都讓霍餘覺得罪不可恕。
更何況那人就在他眼前倒下,讓他殺紅了眼。
她倒在血泊中,一身白衣染紅。
霍餘記得,她最厭白色,覺得過於寡淡不夠明艷,可她唯一的親人去世,卻不得不穿上這身白衣。
然而這漫天的寒意,都抵不過她在他耳邊氣若懸絲的一聲輕笑。
女子無力地攥住他胸口的衣襟,她說,這大津朝的皇帝必須是我陳家的血脈。
她說,阿餘,我還你一個家人,你可開心?
她這一輩子只喊過他一次暱稱,卻叫霍餘紅了眼。
女子話落,忽然怔住。
霍餘垂眸,在她的瞳孔中似乎看見了垂落在他肩上若有似無的一根銀髮。
雨水從他臉上落下,唇邊似染上微鹹,霍餘持著刀跪下,女子毫無聲息地躺在他懷中,霍餘空洞地睜著眼,他想起女子最後似有深意的一句話,渾身忍不住顫抖。
手起刀落,下一刻,微弱的嬰兒啼哭聲響徹天地!
「呼——」
霍餘從噩夢中驚醒,渾身輕顫,他不斷地深呼吸,後背幾乎被冷汗浸濕。
他很久沒有做這個夢了。
可今日陳媛的話,卻勾起了他對這件事的回憶。
霍餘無力地倒在床榻上,眸中恍惚。
那日目光所及皆是鮮血殘骸,雨水沖刷了一日一夜,都洗不清地上的血跡。
然而,讓霍餘刻骨銘心的,只有女子留給他的漫天涼意。
她字字不提強求,卻句句皆是逼迫,陳氏血脈被屠戮殆盡,她明知他縱死不願傷她分毫,卻殘忍地暗示他剖腹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