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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如此,我以為自己離開兩三天應該不成問題,於是有一次去外地出差,回來發現她對我熟視無睹,既沒有發脾氣,也沒有哭鬧。我還以為她進步了,沒想到回房間一看,她竟然報復性地把那堆動物全放在我的床上,拉得到處都是。
還有一次,我答應陪她吃飯,可臨時有個牌局,回來晚了,她就在我的書房搗亂,把合同折成紙飛機,一架一架,從視窗往外丟出去。
我真的有點生氣了,將她訓斥一頓,沒等說完,她冷著臉扭頭跑掉。之後好幾天不理不睬,只要我出現,無論她在小餐廳吃飯還是院子裡盪鞦韆,都會立刻走開。
面對如此任性且不講道理的祖宗,我還能怎麼樣呢,哄唄。
溫琰最愛玩的一個遊戲就是被我抱起來,拋向天空,然後穩穩接住。要趁她蹲在地上玩泥巴時,突然襲擊,這樣她來不及反應,瞬間投入遊戲當中,又叫又笑,很快便把記恨我的事情拋到九霄雲外了。
那次以後,我發誓再也不會對她說一句重話。
這樣的相處,外面有誰相信呢,都以為我金屋藏嬌夜夜春宵,可我卻一直在做和尚,而且是得道高僧。與自己喜歡的姑娘同在屋簷下卻不同房,就算同房躺在一張床上也絕沒有香艷裸露的畫面,我真該為自己頒一枚聖人勳章。
有時陪溫琰歪在沙發裡發呆,落日斜照,細微的灰塵在光影裡翻飛,這場景十分熟悉,我突然就記起小的時候,有一天我們四個擠在床上午睡,睡得昏昏沉沉,醒來周遭靜得出奇,彷彿已經過去一生那麼久,揉揉眼睛,看見胡蝶似的枯葉落在窗臺邊,我們伸手去搶,嬉鬧起來,一張葉子也能高興好久。
我心裡有點疼,透不過氣,垂眸看著溫琰,她安靜乖巧地待在這裡,就跟從前一樣,什麼都沒變,我的慌亂得到撫慰,心魔埋入深淵。
就這樣過了一年,我與溫琰神仙眷侶的生活竟然只有一年。
1940年5月的某天,張婆婆去江北看望女兒和外孫,早上出門,傍晚回來,經過市區,誰知竟然碰到了青蔓。
我能夠想像青蔓從她口中得知溫琰被我藏在家裡的表情,一定堪比五雷轟頂。
虧得我對張婆婆不錯,顧念她老人家提著大包小包去江北,便讓司機開車送到碼頭,傍晚又在那裡等著接人。絕沒有監視的意思。司機很醒目,聽到她和青蔓的談話,偷偷找地方給我打了個電話。
該來的總會來,我靜坐沙發抽半支煙,不願束手就擒,當即帶著溫琰離開公館,離開上清寺,暫且安頓在道門口一處寓所裡。
雖然這次讓青蔓撲了個空,但她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憑藉和梁孚生的關係,找到我在重慶的房產並不難,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琰琰突然換了新住所,不習慣,夜裡鬧著要回家,我帶她出門逛夜市,吃串串,吃麻辣水八塊。
小販肩挑梆梆糕,一邊敲竹綁,一邊沿街叫賣。溫琰許久沒有在外面逛過,蹦蹦跳跳興奮得很。我們到沙咀觀看雜耍演出,河北來的江湖馬戲班,圈一塊地搭建布棚,由孩子們表演雲梯、鑽圈、頂碗,班主登上三四丈高的杉木桿,站在僅有碗口大小的杆尖上表演金雞獨立和王八曬背,沒有保護措施,玩命一般,全靠真功夫。(1)
如此驚險刺激,引得觀眾連連叫好,溫琰原本也歡呼著,這時見兩個孩子耍高空鞦韆,嚇得「啊」一聲,大喊:「小娃娃!危險!」
我嚇一跳,看她準備上前阻止,趕忙攔住,拉走。
「生氣啦?為啥子?」
溫琰皺眉,惡聲惡氣:「弟弟、妹妹!」
她大概想說,都還是些娃娃,怎麼能用他們掙這種不要命的錢。
「雜耍嘛,觀眾愛看才會打賞,有了賞錢才吃得上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