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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崽子。」梁國公又一次憤然掄起玄鐵鞭,可這次是真真聚了滿手的力氣,恍惚恨不得一鞭就將裴恭攔腰砸成兩截。
「爹,不能再打了。」裴宣連忙護在裴恭身前,「儉讓所說……實非全然無理……」
「我裴家從前不做這以出身取人之事,若是還有其他隱情,爹實該與我們說清楚。即便三弟當真沾惹男風,也不至於讓您下此重手。」
「爹心裡定然清楚,三弟自幼不是靠打服的,您今天便是將他打死,他也認不出錯來。」
梁國公一滯,「哐」一聲將玄鐵鞭扔在地上,並不應裴宣的話,只瞪著裴恭道:「你再敢去找那姓方的,老子就大義滅親。」
裴恭頂著滿背的血,莫名就笑了。
方岑熙在他心裡已經只剩下個虛影寄託,容不得一點玷汙和汙衊。
裴恭扶著書房的桌角緩緩起身,卻不料還是扯動了身上的傷,淋漓鮮血潺潺湧出,他眼前一黑,徹底栽倒在地。
裴宣一驚:「儉讓……」
梁國公卻並不鬆口,只在拂袖離去前留下一句:「暈了就叫下人扔到柴房去,治治他這倔毛病。」
「就是你娘來了,也不準放他出來。」
裴宣扶著裴恭,最終只得深深嘆下一口氣。
這一天時日過得極快。
月頭升得老高時,柴房門外的鎖才被悄無聲息地卸下。
連梁國公府的下人也歇息了,低低的言語聲漾進茫茫夜色,絲毫不被人察覺。
「小方大人,開了。」
「我去前院望風,您安心進去。」
「有勞。」門前的方岑熙微微頷首,隨即又輕又快地閃身進了梁國公府的柴房。
院中頓時重新歸於沉寂,再無旁的動靜。
裴恭堪堪靠在牆邊,散亂的髮絲被汗濡濕在鬢邊,血肉模糊的後背已經結痂,染滿斑斑血跡,狼狽不堪。
他這向來筆挺的脊樑周圍,如今實在算得上沒一塊好肉。
方岑熙皺起眉頭,小心翼翼地扯下裴恭的衣衫,輕撫過裴恭後背。
那些傷口有如狂龍遊蛇,縱橫交錯,十分猙獰,只是摸一摸,都能惹得裴恭皺眉。
方岑熙幾不可見地嘆下一口氣,又將帶來的瘡藥緩緩撒在裴恭的傷口上,緩聲道:「叫你不要莽撞。」
「你緣何半個字也不聽?偏要受這一身皮肉之苦?」
時移物轉,曾經拿著刀鞘將他打傷在地的裴恭,如今竟也會因為他,被梁國公打得渾身是血。
裴恭的眼撩起一條縫,好似是醒了,又好似還昏昏沉沉,只是擠出個深深的笑。
方岑熙從袖中摸出個瓷瓶來,放在裴恭鼻下,迫他嗅了寧神的松香。
片刻功夫,裴恭皺起的眉頭和緊閉的牙關果然慢慢鬆懈下來,整個人沉沉睡去。
方岑熙落身,靠著牆坐在裴恭身邊。
柴房裡寒意森森昏暗不堪,唯有幾縷月光透窗而入。
裴恭的臉上少了往日的血色,便迎著月光透出些淡淡的冷白。
初見裴恭時,方岑熙覺得他張揚妄為,不可一世的模樣令人發笑。
可如今看他安安靜靜的姿態,倒是眉目英挺,鼻樑削刻,薄唇輕抿進細長嘴角,便是連下頜線也渾如天成般流暢,好似精雕細琢的玉器,不盈不虧。
這般樣貌,笑如朗月入懷,言之風華正茂,誰人又能不喜?
明知早該冷靜將這感情糾葛徹底放下,方岑熙卻鬼使神差地抱著裴恭入懷。
眼看著裴恭不會再答他,方岑熙卻還是忍不住柔聲伏在裴恭耳邊問:「儉讓,暖和麼?」
「是不是也像你抱著我一樣暖和?」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