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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不必。」
「大人若不至,我便親自送來。」黃壤聲若銀鈴,她行至簾前,小聲道:「大人若不飲,我就親手餵您。」
這綿綿弱弱的一句低語,軟柔如蜜。
第一秋沒有回應。黃壤再次飄然一拜,她退後幾步,復又看向簾後。那簾中只得一個人影,端坐不動,夫復無言。
她轉過身,踏出這間靜室。
人間四月,花木青青。可她的腳步卻有千鈞的重量,令她舉步艱難。就算知道這只是一場夢,就算知道他一定會化險為夷,可又怎麼能若無其事呢?
晚春的風帶著寒涼而來,攪亂時間的掌紋,往事交錯縱橫。
第一秋,這是我第二次邀你喝酒了。
請……你一定要來啊。
第36章 紅塵
這次之後,黃壤再也沒有見過第一秋。
眼看著時間漸漸過去,五月末,她終於將雙蛇果樹苗交了上去。她所交的株數頗多,然而師問魚也並未召見她。只是令福公公送她回仙茶鎮。
黃壤走的那天,天氣晴好。陽光如金色的披紗,遮覆著整座宮宇。福公公頭前領路,帶著她和戴月一起穿過宮道。
就在遠處的閣樓上,站了一個人。
黃壤知道,但她並沒有抬頭看。她只是故意放慢腳步,用很長的時間,行經這段小道。這人世頹唐,歲月漫長。總有一些夜晚,沒有星星和月亮。
而漏夜獨行的人,只能堅強。
遙遠的聞經閣上,第一秋手扶著欄杆,向此而望。
他身披黑袍,袍服寬大又連帽,將他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他躲在這團黑暗之後,如同不能見光的怪物。
遠處那個人影,越來越小,終於變成一個黑點,消失在宮道盡頭。第一秋緊握著欄杆,垂下頭,又看見自己紫黑色的手。
「你應該好生靜養,而不是出來亂走。」一個人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第一秋背脊一僵,他想要下跪,但雙腿根本就跪不下去。他只好說:「微臣……參見……」
「免了。」來人一身黑白相間的道袍,手挽拂塵,正是皇帝師問魚。比起皇帝,他更像一位得道神仙。他緩步走到第一秋身邊,同樣向下眺望。
「朕知道你們這些日子受苦了。」他字字平靜,並不見多少悲喜,「但是你抬頭看看,這萬裡河山。錦繡之下,多少枯骨。」
他抬手,輕輕按在第一秋的肩上,說:「如今仙門勢大,朝廷勢微。民心所向,皆在仙門。我等若不求變,遲早被這頭猛虎吞噬。而自古及今,任何變革,都需要代價。」
第一秋終於問:「所以,我們所有人,都是代價?」
師問魚鬆開搭在他肩上的手,道:「你們是朝廷之柱石。只有改變你們的體質,司天監才能在最短的時間裡對弈仙門。而放眼天下,沒有比虺蛇血更好的寶物。」
第一秋注視他,企圖從他臉上看到一絲為人父的悲憫。可是沒有。
「父皇。」第一秋重拾了這個稱呼,問:「那些死在圓融塔裡的人,你有看過他們一眼嗎?他們都是你的親骨肉,你有想過他們其中任何一人嗎?」
師問魚並沒有看他,只是道:「朕之血淚,已然盡付與天下。」
所以,你沒有。
第一秋垂下視線,師問魚說:「你早晚會知道,朕是對的。朝廷不能統御仙門,就必須有實力對抗仙門。否則何以穩固江山?好生歇著吧,為了你自己,也為了整個民生社稷。」
說完,他轉身離去。
第一秋安靜目送,春寒料峭而來,他開始劇烈地咳嗽。血毒發作,他渾身又開始劇烈地疼痛,若萬蟻撕咬、若烈火焚身。
他倚著欄杆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