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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了兩息,丟下梅花,折身向兩儀殿而去。
「言淮當真將閩南的桃花一路帶回來,送給了皇姑姑?」
兩儀殿中,皇帝面色玩味地問。
「回稟陛下,正是呢。這位平南將軍也是的,回京不先來面見陛下,居然就奔著長公主殿下去了。」
御前司監黃福全話雖如此說,如何不知陛下寵信言小將軍,眼裡的笑意藏不住,「上苑侍衛回報,這會兒殿下帶著他們宮外飲酒去了。」又將梅駙馬的事一併說了。
「哼。」皇帝聽到這個名字,臉色不由沉翳。自己是個沒心肝的,他再鹹吃蘿蔔也幫不了他。
忽而殿衛來報,梅少卿在外求見。皇帝漠然撇下兩個字:「不見!」
黃福全眼觀鼻鼻觀心,垂首立侍在側。
連他一個奴才都看得分明的事,這個梅駙馬,怎麼就想不明白呢?
殿下愛梅,只不過因為做駙馬的姓梅,若他姓蘭,保不準長公主愛的就是蘭花,若他姓竹,想必殿下便愛竹子了。
梅花孤傲?
呵。
再傲,傲得過大晉朝三代以來最榮寵尊崇的女子嗎?
筆挺立於階墀下的男人,聽御前侍衛臉色為難地說陛下不見,本就失色的薄唇更蒼淡了一層。
星河低垂,華燈初上。
酒肆樂坊扎堆聚集的興化裡,入夜後一片熱鬧光景。
宜春樂坊的彩樓上懸掛著一串大紅燈籠,一樓坐堂中,異域風情的胡姬正跳著胡旋舞助酒,雪白足踝上以紅絲纏系銀鈴,鈴鐺的清響不絕,客人的笑聲亦不斷。
二樓,一間寬敞的雅廂內,近十位年輕郎君娘子席茵圍案而坐,以象牙箸敲打碗盞,聽琵琶行酒令。
「你們行行好,杯盞也要銀錢買的。」
楊珂芝雙手左右開弓,端上新換的四碟鮮脯果子,又起封兩罈子窖藏十年的醉君歡,轉臉笑罵一聲,將歪在林行首大腿上的傅芳芳扶正。
「眼見鬧的沒形影了,都脫家舍業不過明天了不成?全是殿下拐帶的!」
「怪我?」宣明珠笑瞪眼睛,酒氣薰得她的鳳眸瀲灩生光,眼尾如抹了胭脂似的,多出兩道旎旎暈紅,伸手胡亂一指。
「喏,你看看小淮兒面前的酒罈再說話。這小醉貓子,在邊關喝不著洛陽的美酒,跑姐姐這兒打秋風來了。」
眾人哈哈大笑,彷彿又回到從前肆意胡鬧的歲月。
「阿姐。」言淮面似醉了,那雙眼卻亮如星斗,望著眼前一根瑩白的手指,臂腕向前動了動,又捺住。
他將她的面容蘊在那片專注的眸海中,低低問:「為何不叫我恣白了?」
李夢鯨酸酸地咳嗽一聲,宣明珠聞言笑起來。
當年言淮恣意桀驁,酒量最好,每逢宴飲,浮白無計,她便給他戲取小字,喚為「恣白」。
跟著她的一幫人跟著瞎起鬨,言恣白的名字漸漸便叫開了。
「恣白,邊關苦不苦?」宣明珠喝著酒問。
言淮點點頭,復又搖頭:「冷月亮照著荒城堞,萬裡一片靜,感覺那漫夜要捱不過去的時候,是苦的。一低頭,見心窩裡頭裝著人,又甜又暖和,便又不覺苦了。」
宣明珠靜了半晌,兀自笑說:「好不容易回來,英國公夫婦懸掛多年的心終於可放一放,你也該收收心,娶個妻子成家繼業。」
言淮正準備為阿姐倒酒的動作僵住。
她都知道。
知道當年他得知她要成親,大鬧過一場後跑去南疆是為了什麼。
言淮從來無事瞞她,那年他十四歲,對著宣明珠信誓旦旦:「阿姐莫要嫁別人,天下無人如恣白對你好,求阿姐再等我三年,只要三年,恣白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