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有愧(第1/2 頁)
有風徐徐吹來,簷下燈籠搖晃。 那紅色的流蘇不識愁滋味,不住地晃盪在容昭頭頂之上。 明硯舟見狀,將她拉近些,想起她方才所言,又道:“上天未曾薄待於我。” 容昭抬眼望向他,只聽得他繼續道:“想來我年少時,也曾為國為民拋頭顱、灑熱血,也曾恣意灑脫,提寶劍、降烈馬,這十年雖孤獨多些,但自從遇見丁川開始,我便一直是溫暖的。是非功過自有後世評說,我無甚不平之心。” “可你當年,若是未被那一箭射中,這人生該是另一幅光景。” “一定會比如今好嗎?”明硯舟含笑看著她。 “為何不會?”容昭執著地看著他。 “你瞧我兄長,藏拙數年,只做個閒散王爺,半點弄權之心都不敢起。將我藏在此處經年累月,防備著所有人的窺伺,這樣的人生,就一定好嗎?” “可你如今……” “可我如今有摯友、有兄長……”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隨後撇過頭:“又識得你如此不凡的小娘子,我私以為比困守在軀體中,好上數倍!” 星雲大師瞧著兩人你來我往,心中頓時如同明鏡一般。 “容昭,生死有命,莫要替旁人揹負苦痛。”他輕聲道:“你這樣的姑娘,就該是自由的,不該被一切束縛!” 容昭心中一痛,她微紅了眼眶:“可我想救你。” “你已經救了我。”他笑起來,重複著她曾經說過的那句話:“你救了我對人世的看法。” 眼前那女子猛然低下頭,有晶瑩從臉頰上滑過。 明硯舟喉結輕滾,袖中手僵硬著,到底沒有替她拭去這滴淚。 星雲大師在一旁站了許久,此刻才出聲道:“你們為何神情如此凝重,言語之間似在告別一般,是貧僧說得不夠清楚嗎?他尚有得救。” 容昭聞言,抬手拭了淚,她頷首:“大師說得對,如今我們可有什麼能做之事?” 明硯舟凝了她一眼,心頭微松。 “無甚,唯有等!” 二人沉默下來。 而汴京城郊,一輛馬車徐徐前行。 風吹起一角車簾,有光灑進來。 可裡頭坐著的郎君,卻並未察覺,只因他雙眼綁縛著厚厚的紗布。 車伕又低聲嘆了口氣。 岑青不由低笑:“您為何嘆氣?” “小郎君,您果真不怨憤嗎?” “怨憤有何用?”岑青搖頭道:“事既已發生,又何苦怨天尤人?” “可您這眼睛……” “眼雖盲,可心未瞎,聽覺仍在,口能言,學問仍是可以做的。” “可您再無為官的可能了……” “不必為官,我可去私塾中為孩童授課,報國非是為官這一條道!” 那車伕聞言,心下更為酸澀。 他未再開口,如此又行了一程,身後有馬蹄聲由遠及近。 車伕往後張望了一眼,見有四五匹駿馬飛奔而來,立即馭著馬朝旁讓了讓。 岑青抬手握著窗轅。 馬蹄聲漸近。 車伕靜待他們路過,卻沒想到那高頭大馬馭停在身旁。 為首的那位郎君氣宇軒昂,此刻一雙眼靜靜地凝著他:“車內可是岑青小郎君?” 岑青一愣,他抬手挽起車簾,探出身去:“是我,敢問閣下是……” 身後有隨從正欲答話,卻見為首之人抬起手。 他抿緊了嘴,不再吭聲。 “我受人之託,來送一送你。” 岑青眉心皺起:“不知可否透露此人姓名?” “他說不必。” “為何?” “只因他心中有愧,羞於見人。” 岑青聞言,只微微頷首,可心中的疑惑卻沒少半分。 馬車行得慢,那駿馬也慢悠悠地踱著步。 “不知小郎君要往何處去?” “回我的家鄉去。” “如此。”那人輕聲道:“回鄉去也好。” “嗯,就是苦了我那年邁的母親,照料完我的父親,還須照料我。她這一輩子,全毀在我們爺倆手裡了。”岑青似玩笑,似喟嘆。 那人握著韁繩的手頓時一緊。 他喉間輕滾,微啞了嗓子:“若再來一次,你可還會與顧芝林等人,共寫檄文?” “為何不會?”岑青笑道:“我雖盲了一雙眼,可到底做成了一件好事,想來天下讀書人,也會因為我等高呼而正己之身。為官之人若因此而有一分觸動,那也是極好的。” 他話音落下,如同一塊大石頭壓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