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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有平不能獨立自主呼吸，只能靠呼吸機生存。每到夜裡，他緊閉著眼睛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已經失去意識，再無醒來的可能。

關玥當時躺在旁邊的加護病床上，悶在枕頭裡無聲地哭，哭得撕心裂肺了，又怕打擾到爺爺休息，只能咬著自己手指。

她那時就在想，人活著怎麼這麼痛苦啊，為什麼這麼不公平啊，為什麼她愛的人都要離開她啊。

關玥百思不得其解，一個人在倫敦痛苦地想了許久，都沒得出答案。

漸漸地，她就不會再想了。

關玥深吸口氣，摸了摸照片上關有平的臉，剛說了個「爺爺」，就被方嘉豪打斷了。

「我先說吧，」方嘉豪撐著傘走到關玥身邊，當著一眾高管的面半蹲下來，「老董事長，之前集團的事務繁忙，我沒能經常過來看您，您多擔待，您在那邊安安心心的就好，關玥有我照顧。」

關玥有點生氣了，厲聲說，「我用你照顧？」

方嘉豪好像沒見，又回頭招呼那些高管，「你們有什麼想跟老董事長說的，趕緊都說了吧。」

高管們不敢違背，但他們和關有平非親非故，哪能說什麼話，無非就是隨便搪塞幾句，做做樣子。

——

「老董事長，好好照顧身體。」

「老董事長，您放心吧。」

「大小姐，節哀。」

還有來巴結她的。

這些虛偽的言論以前關玥忍得了，但在爺爺這裡。這些利慾薰心的人一個個全沒長眼睛，都沒看見她在氣頭上嗎？

還是說仗著方嘉豪在這，是故意的？？

關玥就這麼坐在水地裡，扯起嘴角笑了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

可笑，真的可笑。

她站起來握住方嘉豪的手臂把他往地上一摔。方嘉豪這個軟骨頭直接就臉朝地栽下去了，鼻樑磕破了，鼻血流出來。

「關玥你是不是有病啊!」方嘉豪爬起來就朝她吼。

旁邊的高管全都嚇得都哆嗦，關玥隨意瞥了他們一眼，吼道，「還不滾嗎？」

方嘉豪：「你他媽瘋了吧!」

「我他媽沒瘋，」關玥湊近去看方嘉豪鼻血橫流的臉，很好笑地道，「我不一直都這樣嗎，我就是瘋，瘋起來就愛打人，你能拿我怎麼滴？你敢打擾我爺爺休息，我就他媽打你，做人要有點骨氣啊方嘉豪。」

方嘉豪露出見了鬼的神色，但到底不敢跟她硬碰硬，捂著鼻子跌跌撞撞地走了。

崔智總說關玥會武功，其實她也是專門去練過的。衛明宇走了之後，關玥給他報的那些私教課剩下好多課時沒去上。

六年前李教練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還喝醉了趴在地上哭呢，見李教練用方言在電話那頭說「你是衛明宇的家屬吧？他怎麼這麼久不來上課啊？荒廢了可不行呦。」

關玥當場就罵出了聲音，邊罵還邊哭，「那個混蛋再也不來了!我來上行不行？嗚嗚嗚嗚……」

李教練都懵了，給了個地址讓她馬上過去。

等關玥把那些私教課上完之後，又自費續了很久，再上完時，她的段位已經很高了。

雨下得更大了，關玥的頭髮全黏在臉頰邊，眼睛裡彷彿也進了雨水。

她重新回到關有平的墓碑前坐下，珍惜地摸了摸，小聲說，「爺爺，剛剛打擾你了吧？」

「對不起，現在不會再有人打擾你了。」

她抬頭望天，灰色的雲霧翻湧，盤旋在墓園上方，豆大的雨滴砸下來，在地上形成一個個小水坑。

就這樣吧，一個人也沒什麼不好的。

她愣愣地坐著，彷彿感受到了關有平溫柔的氣息。

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