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頁(第1/2 頁)
沒有人覺得奇怪,也沒人有發聲, 小童望向四周, 倒下的男人很快被帶走了, 那一瞬間他忽然有種這些人不是人, 而是渺小的螻蟻的錯覺, 如同工蟻, 勤勤懇懇, 生生不息。
即使少了一個也不會被人發現或在意,因為很快會有新的補上,他們和他一樣是人, 只是這分明的界限讓他們成為了類人——類似人。
回去的路上,小童問男人:「他會怎麼樣?」
男人很喜歡他,將他抱在懷裡,昭示著一種親暱的父子關係。
「會死掉。」
死明明是這樣可怕的詞語,可是在男人嘴裡卻如吃飯那樣輕易。
「為什麼,不請醫生?」
他心裡還有善。
男人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在駕駛平緩的車上大笑一陣,隨之用一種十分痛恨地語氣說道:「他們都教了你些什麼鬼東西。」
小童不敢再說話,漆黑的眼瞳倒映出安靜的惶惑,但男人的確是很喜歡他,竟罕見地摸了摸他的臉。
「別怕,等再大些你就會明白,這世上本來很多人的命就都不是命。」
男人的眼神老辣而狡猾,而與之對應的卻是小童單純懵懂的眼神。
車子一直開,開過灰濛濛的歲月,開過金光與血色鋪就的康莊大道,駛向絕望也駛入希望。也是那一年,八歲的小童知道了,原來這世上不是每個人的命都算命。
他並沒有在這塊灼熱的土裡的生活太久,作為家族的下一代,他很快被男人賦予不可逃避的責任。當輪船駛離那塊土地的時候,他似乎看見一個贏弱的女子,她白衣白裙,因飢餓與貧窮臉色枯黃,在他的注視下,她牽著一兒一女,頭也不回的踏上了去往另一片土地的輪渡。
四目交接間,一滴淚落進他的手掌。
大洋彼岸的歲月令人懷念。這個來自東亞贏弱的國度,卻有著雄厚資本的男童在經歷了語言不通、歧視、暴力之後終於徹底融入了父親口中的第二故鄉。
他的成長是迅疾的,他的語言天賦、他的風度、他的禮儀都足以讓他成為這片土地上耀眼的新星,但在光明背面,他的淡漠、殘忍、嗜血才是他真正被那些人接受的理由。
十年轉瞬而逝,當他再次回到他的故鄉和他的土地時,等待他的卻是已現老態的父親。父親老了,家族卻年輕。
如果不是傅瑩,他應該會順理成章的成為南洋魏氏繼任家主最得力的兄弟。而如果沒有傅雲,他也一定會是他父親理想兒子的範本。
血親兄弟。
蒼葭咀嚼著這個詞,試圖感受著這四個字的重量。眼前這個男人無疑是個有故事的男人,想想自己初見顧渺渺,那也是個有故事的女人。這可真是民國故事會,自己默默在心裡給自己講了個冷笑話。但她知道魏知年未必會把前因後果向他和盤托出,於是隻好依舊靠著自己抽絲剝繭,從裡頭尋些重要資訊。
她忖著魏知年的心情和語氣,小心翼翼說了聲:「同母異父?」
他的下頜線因此收的更緊了,眼裡淬了冰,極輕的點了點頭。
但顯然他並不想深談自己的身世。
「二哥死前跟我說別放過孟紫葉,可就在我要殺她的時候,她說,傅雲這種磊落的君子,又愛她至死,就算臨終有話要說,說的一定也是放過她,而不是殺了她。然後孟紫葉問我,你懂愛嗎?」他說到這時,很是自嘲的笑了笑。
「我不懂愛啊。」無所謂的轉過身,將她摟過來,他從不將頭髮梳上去,劉海的自然的垂在眉間,低頭的時候總生出溫柔的錯覺。
「顧渺渺,你說,二哥到底是要我放過她還是別放過她。要是我,誰要是騙了我的心,要了我的命,我一定會拖她一起死。可是孟紫葉說的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