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頁(第1/2 頁)
那鬼差也和蒼葭熟識,知道她是過來攔人的,便將那女人往蒼葭那帶了帶。
黃泉路上漫漫黃沙,顧渺渺不知那個女人是誰,只見她眼含著笑意的打量向她走來。真奇怪,這裡明明是灰濛濛的天地,處處透著靜到令人發慌的絕望,然而這個女人眼裡,竟有希望。
她也是修到了大學文憑的姑娘,若當初未遇見沈玉霖……可世事哪有當初。
她看著蒼葭,蒼葭也看著她。
「顧渺渺是吧。」
簿子上寫了她的名字,生年卒年,以及,一生的小敘。
蒼葭不喜歡孤零零站太久,引她到附近的一個亭子裡坐下了,曲水流觴,她斜倚欄杆,手一拍一拍的,從因果簿裡去瞧眼前這個叫顧渺渺的姑娘的過往。
顧渺渺顯然也被震懾住了,舊日如電影似的在她眼前掠過。自己的鬼魂在冥界看著自己那平常又卑苦的小半生,心中陡生出難言的滋味。
修完大學後,她靠著之前做家教攢下的積蓄回蘇州城錦鄉鎮開了間布行。錦鄉鎮是小地方,鄉裡鄉親大多熟識,顧家幾代都是裁縫,手藝在鎮上口口相傳,人們也願意光顧。
顧渺渺做事講究,不欺尺頭,又懂流行有審美,不論對付年輕人還是上了年紀的人都有一套,慢慢生意也就做大起來。鋪子越做越大,孤兒寡母的,天然是一塊肥肉,很難說不會被誰咬上一口。
先是族裡的人,以他們這一房沒個香火為由逼著她娘過繼個族裡的小孩做嗣子,顧渺渺死活不應,她娘卻被那族人說動,趁顧渺渺一次去上海看貨的空檔,過繼了個兒子回來。等顧渺渺從上海回來,望著母親潸然淚下、哭嚎著念不能讓顧家絕後的臉,顧渺渺心冷之餘,也漸心軟。
那是顧渺渺第一次退讓。但她不傻,雖說家裡多了個弟弟,但顧渺渺把持著店裡所有生意,如今只得連生母也防著,錢可以給,但帳本、鋪裡的鑰匙、甚至吃飯的本事她一樣也不曾攤出來過。
好在她娘也只是想要個兒子好給她過世的爹爹一個交代,並不貪其它。又一段日子過去,顧渺渺把家裡整治的鐵桶一般,那些人見算計不成,也不甘休,偏這時候她娘病重了,她帶著生母跑去上海求醫問藥,最終還是迴天乏術。
那年顧渺渺二十四歲,是她大學畢業第三載。
既沒了長輩,族人便也不再顧忌,變著法子要把她嫁出去,之後再收攏她的鋪子,化整為零、兵不血刃。
故事看到這,蒼葭也就明白了七八分,她用手拖著下巴,眼睛在顧渺渺身上轉呀轉。
「然後你就遇到了沈玉霖,那時候一定是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吧。讓我來猜猜,你這新時代自強自立的女性,小家碧玉的,竟還修過大學,又不畏家族要保住父輩的手藝和自己的產業,而且竟還,這樣漂亮。」
若蒼葭是個男子,話音落在最後,言語裡透著的聲氣便顯得十分輕薄。偏她是個女子。顧渺渺絲毫不覺得冒犯,雖她不知道眼前這人、或者說這鬼是誰,但她在生命最後的那幾年十分孤單,身邊除了沈玉霖,也沒個正經能說話的人。
那些太太小姐們看不上她們這種做姨太太的。一則是因為做人妾室總歸遭人恥笑,二則沈玉霖圈子裡的那些人出身都太好了,好到她們不屑、也不必和一個小門出身的商戶女打交道。
沈玉霖的圈子裡,有位將軍的三姨娘好出身,據傳是前清的格格,只是家道中落了,因與那位將軍家有著拐角的姻親,長輩過世後過來投奔,一來二去的竟滾到了床上去。
便是這樣的身份,卻也不太能在外交場合說的上話。更多時候不過是個打眼的花瓶罷了。但那時候顧渺渺是並不懂的。
因為那時候的沈玉霖,表現的實在是太愛她了。
顧渺渺已經許久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