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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錯誤的論斷讓我不安。
哪天落到裴雁來耳朵裡,難堪的又要是我,不如趁早把事實攤開,好過一昧自欺欺人。
「你少謙虛。」張小毛卻這麼說:「我覺得班長就是和你好,把你當哥們,和我們都不一樣。酸啊。」
我拿勺子的手都抖了,真心話脫口而出:「你別嚇唬我。」
「班長跟我們那叫君子之交淡如水,跟你就是那個……」
我嘴角一抽:「我是小人?」
「草,我可不是那意思。」張小毛意識到自己鬧了笑話,連著擺手,不小心把旁邊的醋瓶打翻。
「哎哎!看我毛手毛腳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幫著他,一起用紙擦乾流成一灘的陳醋,兩張劣質粗糙的紙巾被浸透,染成很難形容的顏色,又聽見他說。
「對了,就像這醋。你看啊,水壺就算打翻了也沒什麼味兒,但醋瓶的效果可就不一樣了。」
手上的動作慢下來,他繼續道:「記得有一次,我和曹恆他們逃午休去打球,因為怕被李逵抓,就繞路走,然後在後山正好看見班長拿枇杷砸你。我和曹恆都看傻眼兒了。」
「……」
「班長多知道分寸一人,我們都沒見過他和別人這麼鬧。」張小毛語氣裡真帶點遺憾。
我疑心要麼裴雁來是絕頂pua大師,要麼這群人都像我一樣是天生受虐狂。想被裴雁來暴力對待其實也簡單,性騷擾一下,就能解鎖在水裡溺斃或者滿臉傷疤的成就。
不過還是算了,這殊榮我一個人享受就足夠。
「那是意外。」我說。
高三的四月中旬,天氣變熱,教室裡空調開始運轉。空調很舊了,開冷風出氣時尤其帶著「呼呼」聲,比較吵。
午休時教室沒人講話,空調的噪音更明顯。裴雁來嫌煩,乾脆拎著教輔下樓。
我是自己跟過去的。
暮春的太陽顏色發暖,後山枇杷樹一排,枝頭掛著青黃不接的枇杷,光從枝葉的罅隙裡漏在地上。
裴雁來背靠著一課枇杷樹,手背上落著或大或小的亮斑。
我手裡拿著英語三千詞,看見他頭頂有一顆將落味落的枇杷。
那傢伙沒熟,砸下來能把人腦袋敲昏。我不欲打擾裴雁來學習,但又願行好事,於是撂下手裡的書,我從樹的另一面悄聲往上爬。
樹幹很粗,但個子不算太高。沒幾分鐘我就到了頂。
但我大概是裴雁來剋星。
手剛摸上那根枝子,腳下就一打滑。我穩住身子,樹枝卻猛地一擺,枇杷晃了兩下,就以肉眼可見的加速度直線下落。
——著陸點是裴雁來的發頂。
「裴雁……」
我只來及說了兩個字,就聽「咚」的一聲。
枇杷正中靶心。
甚至從裴雁來的頭頂,又滑到他手上的教輔用書上。
救命,我去死。
我垂下的腿猛地一縮,很心虛地窩成一團蹲在樹上。
適逢裴雁來默不作聲地抬頭看我,我張張嘴,解釋道:「……想提醒你的,沒來及。」
「下來。」他輕聲提醒。
原則上我從不忤逆他,但關乎生死存亡,我還是堅持自己的決斷:「我,我再蹲一會兒。」
「下不下來?」他又問。
往日一句話他從不說第二遍,我覺得稀奇,但也察覺到危險。
我表情木訥地回:「……還是算了。」
然後裴雁來說行。
書一合,青黃不接的半生枇杷落進他手心。
他拋起來,顛了兩下,像在估重,隨後抬步就走。我以為大劫已過,一口氣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