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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雁來手裡玻璃杯底還有些琥珀色的酒液,杯子在轉,酒也跟著一圈圈地走。
「坐。」很意外,當著耿一直,他今天格外給我面子,勾唇對我笑笑,燈光昏暗迷離,在陰影裡簡直恃美行兇:「剛應酬完,騰源那邊的人先走了,酒有點上頭,我在這兒緩緩。」他轉向耿一直,「沒想到遇見你們。」
都是成年人,緩和氣氛的場面功夫就算耿一直也會做。他「嗨」了一聲:「我最近太忙了,好不容易有時間出來玩兒,明天又是週末,正好約小山出來浪一波。」
我坐在耿一直旁邊,他順手攬我肩膀,哥們之間這麼做正常不過。但我也不知道在和誰將心比心,無謂的顧忌太多,肩一抖,把他甩開。
耿一直神經粗,並不放心上,繼續道:「小毛那幾個,十二月初招呼班裡人聚會,說給你接風。但你和小山都沒去,太遺憾了。」
裴雁來手腕稍動,把杯底的威士忌喝乾淨:「以後還有機會。」
他的工作日程我清楚。我沒忍住,接話:「年底有大案,所裡太忙,分身乏術。」
耿一直:「是,是。我知道,聽你提了……那什麼強姦案,是吧。」
我強調:「是姦殺案。」
耿一直撓頭:「哎對不起對不起,我記性忒差,過眼就忘。」
裴雁來把杯子放下,像是覺得好笑:「又不是考試,你不搞法律,不清楚這個很正常。道什麼歉,這麼客氣。」
耿一直也覺得自己傻叉,嘿嘿樂了兩聲:「我那姥爺,長這麼大沒見過幾回。這兩個禮拜我在醫院陪床,他整天不是罵我不如我表弟出息,就是考我這,考我那,完了不滿意,我還得點頭哈腰當孫子。接順口了。」
裴雁來適時露出一個略顯意外的神情:「老人身體不好?」
喝了口酒,耿一直隨口道:「肺癌四期,多器官轉移。發現得晚,只能熬日子,手術和化療都行不通。」
「…抱歉。」裴雁來垂目輕聲。
耿一直擺手:「沒事,不是親的,沒感情。我就是儘儘孝道,履行子孫義務。」
裴雁來沒做評價,只看了我一眼,說:「有什麼需要,可以聯絡我和林助。」
像倒帶回走神會被老師點名的學生時代,我有些怔愣,又有些麻木。
林助,多生疏又多熟稔。
上司和助理——現在想想,居然是裴雁來和我能說出口最體面的關係。
第32章 無常
耿一直姥爺早年汽車產業起家,上世紀末轉投環保企業,算是樹大根深,網路百科上有名有姓。裴雁來有所瞭解並不奇怪。
「既然班長都開口了,那我也不跟你們客氣。」耿一直抹了把額頭,說:「到時候如果有遺產官司,我可真要束縕乞火,登門求助了啊。」
我有點兒詫異,挑眉看他。也不知道「繼姥爺」對他進行了什麼改造,短短十多天,連成語都說順了。
裴雁來點頭,和他碰了個杯:「鼎潤有幾位擅長遺產官司的律師,好說。」
舞曲換了一首,更鬧耳朵。多面切割的玻璃杯相撞,但夜場裡這樣矮的響聲瞬息就被吞沒。
這杯見了底,耿一直顯然還想說點什麼,但裴雁來一頓,突然從口袋摸出手機。
「抱歉。」他面上掛起歉意的淺笑,指腹摩挲螢幕:「叫的代駕到了。我們……」
我反應很快,答:「老耿的代駕差不多也該到了。」
耿一直從善如流地低頭,檢查手機收件箱,兩秒後拍了拍大腿:「哎,還真是。地方太吵,我都沒聽著訊息提醒。」
裴雁來拎起外套,起身:「一起吧。」
耿一直,我,還有裴雁來。久違的搭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