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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夫人和江氏均紛紛道了無礙,輝大奶奶知道他們旅途勞頓,自己在他們不好休息,就尋了個藉口退下了。熱水熱菜卻不曾斷。
客院實在是小,攏共一進的宅子,程夫人帶著寧哥兒住了正屋,江氏帶了敏心住了西廂房,宏哥兒就擇了東廂房。
幾人均是倦極,草草互相問過一聲安,簡單用了些食水就回房小憩了。
敏心被青雀領去換了身家常衣裳,抹了臉蛋兒,亦躺在江氏懷裡沉沉睡去。
等到傍晚掌燈時分,天幕漆黑,噼裡啪啦落下雨來,打在瓦簷窗欞上,擊起豆大的雨點,聲響極大。
敏心揉了揉眼,惺忪地爬起身,看到夏嬤嬤正好點起了燭燈,那一點燈光明亮如豆,被她輕輕攏在手裡,不停跳躍搖曳,在夜裡陰沉的氣氛裡,顯得尤為溫暖。
夏嬤嬤看到她醒了,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也不多說什麼,把臥房裡的幾盞蠟燭一一點亮,整個臥室這才亮起來了。
江氏梳洗完畢,從外間進來,看到敏心已經醒了,就把她抱起來想為她穿衣裳,被敏心掙扎著掙脫了:「娘!我自己來。」
「兒大不由娘……」江氏小聲地嘟囔了幾句,就隨她去了。
江氏在桌邊坐下,和夏嬤嬤閒談起來。
「方才輝大嫂子著人來說,本來想給我們辦一桌接風宴的,但雨實在太大,宅子裡路又滑,就暫且免了,等明天轉晴再說,今日晚膳會有人送來。」
夏嬤嬤看一眼外面天色,微微頷首。
等到酉初,果然有幾個丫鬟打著傘拎著食盒來送飯。外頭雨勢漸漸大了,她們縱是打著油紙大傘,套了木屐,也難免濕了半身衣裙。
青雀開門接了,江氏坐在屋內瞧見她們裙角都已濕透,就開口讓這兩人進門烤烤火。金陵地處南方,環繞淮河,即便是四月天了,下起雨來依然陰冷入骨,故而客院各廂房裡,輝大奶奶都著人備了火盆和手爐。
那兩個丫鬟見江氏口氣不似作偽,就感激地道了聲謝,小心翼翼地踏過了門檻。
她們一開口,語調婉轉柔和,已帶南音,不是京中爽脆的官話了。
敏心聽的忽然一愣。
這近一個月的水路行程,她因著前世死前的慘烈記憶,鮮少出門,只作了暈船認生的樣子,一直待在船艙裡不出門,不曾見過外人。等下了船到了金陵徐府,輝大奶奶又是盛京嫁來金陵的,雖與輝大爺成婚已有數十年,但她十幾年鄉音不改,敏心聽著不覺有異,倒覺親切。
然而這兩個丫鬟,是金陵本地土生土長的,一口吳儂軟語甜進了人的心房。
等到食盒揭開,除了北地菜色,還端出一疊鹽水鴨、一碗鴨血湯來,這離家千里的情思,就愈發明顯了。等敏心想起此下金陵所為何事時,先前在家中時的憂慮,又上心頭。
有個圓臉丫鬟,想必是為了謝過客人讓她們進屋避雨乾衣,就特別殷勤地上前為江氏和敏心佈菜,每道菜都能說出幾分典故來,聽得江氏笑語連連。
等她們用完飯,雨勢漸小,時辰也晚了,這二人就收拾了碗筷準備告辭,江氏還特意吩咐青雀賞了這二人每人一個銀果子,兩個丫鬟喜得合不攏嘴,千恩萬謝地去了。
江氏被方才那兩個丫鬟勾起了談興,和夏嬤嬤相談盛歡。一時卻也沒有注意到敏心強打著精神,實則內裡憂心如焚。唯恐一個錯眼,又選中一個白眼狼出來。
第二日清晨,烏雲散去,重露晴天。
江氏推窗看去,且驚且嘆:「不曾來過金陵,這天氣卻是和孩兒臉一樣,變化莫測。」
輝大奶奶正步入客院,聽到江氏感嘆,笑著介面說了下去。聽得敏心心下暗道,這輝大奶奶真真是個妙人兒,待人周到不說,昨日晚飯考慮他們一行人身心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