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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娘子之所以想得開,話多得很也是一大原因。怨氣通通都發洩出來了,哪裡還會憋在心裡惱火?可這說了半天,也在她自己身上,她便把瓜子皮兒吐了,拍拍手,不好意思道:
「你瞧我這嘴,一說就停不下來了。我就是想說,妹子,別管他們說什麼,你照樣做你自己,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曉珠點了點頭:「姐姐,我省得。好比做吃食,明明一樣的一碗羊湯,有人口味淡,便會說我的鹹,有人口重,又說我的淡了,有人說羶味兒重,有人又說羊肉味兒不夠。」
「其實,我的羊湯就是那個味兒,沒有多些什麼少些什麼,可就是重口難調。若是真依了他們的口味,這湯就沒法子做啦。」
曲娘子道:「正是這個理兒,那些人就是吃飽了撐的,見不得別人好,日後要下地獄的!你就把鋪子開著,氣死他們!」
曲娘子說完,一腳踩在地上的瓜子殼兒上,碾得畢畢剝剝地響,好像真把那些小人踏在腳下,碎屍萬段了似的。
曉珠甜甜一笑,也把腳伸上去,狠踏了幾下。兩人正踩得好玩兒,曲娘子的兒子抄著一本書進了屋來,興沖沖對曉珠道:「姐姐看看,這書上寫的個啥?」
曲娘子罵他:「你小子狗頭上長角,裝什麼羊呢?大字兒又不識,還買書。」
小石頭道:「不是的,我走路上,書鋪子小廝硬塞給我的,說是欣欣子最新寫的話本,不要錢免費送的。」
曉珠心頭一怔,連忙翻了來看,果然是寫了個婆婆恩將仇報,磋磨兒媳的故事。
尤其把這姓晁的婆婆寫得狼心狗肺、窮兇極惡,想是吳瑜去打聽過了,既同情鳳兒,又想起自己曾經也曾受婆母磋磨,一時筆墨就加重了些,還不要錢,讓書局免費送書,讓大家都看看這惡婆婆的真面目。
曉珠便三言兩語把故事講了,又對小石頭說:「欣欣子寫的話本,過些日子,茶肆裡的說書先生還會講,到時候我們一塊兒去聽。」
曉珠說著說著,想起曹氏此刻定然在家裡氣得發抖,忍不住笑起來。
果然,曹氏又給氣倒了。
她上了年紀,年輕時又擔驚受怕受了虧空,身子本就不行了,全靠一口氣撐著。自從上次春玲給她說了糟踐曉珠名聲的事兒,曹氏成日笑得跟朵花兒似的,背上的傷也漸漸好了,能出門去逛逛了。
她一面在糕點鋪、茶水坊到處逛,明裡暗裡地打聽眾人對曉珠的看法,聽了那些風言風語之後,心滿意足地走了。
走到一處露天茶寮,見一人正在說書。
她歷來是個貪圖便宜的人,見也不用花錢,當下就駐足,尖著一雙耳朵遠遠地聽。哪裡知道,越聽越是不對勁兒,戲裡的惡婆婆姓晁,受磋磨的兒媳婦叫風兒,甚至於惡婆婆折磨兒媳的手段,分明就是自己做過的那些。
話本子講究善惡有報,這故事的結局是:惡婆婆指使雷雨天兒媳婦在院子裡洗衣,又嫌棄她洗得不好,高聲罵人,豈料當空劈下一道雷來,把惡婆婆劈死了。
臺上的說書先生說得極好,到那雷下來時,「咄」的一聲,把眾人嚇得一哆嗦。但隨即,大家明白了是惡婆婆被劈死了,也就拍手叫好起來。
唯有曹氏,直挺挺往後栽了下去……
天氣漸漸回暖了,街邊的杏、梅、李、桃各樹攜著春日的訊息,漸漸有了花骨朵兒。
曉珠眼見著花開了,內心也歡呼雀躍得緊。聽說曹氏氣得又臥床不起了,只淡淡笑了一笑,不再去理會她,專心研磨一些新的吃食,既為著答謝吳瑜,也希冀日後把鋪子做大。
有道是,「以我著物,物皆著我之色彩」[1],明明春意盎然,看在裴屹舟眼裡,卻成了愁雲慘澹。
冬青打起簾子,端上兩碟子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