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頁(第1/2 頁)
笑完正色,他舉起大喇叭向正在對戲的兩個人喊道:「可以開始了。」
陸川和秦期交換眼神,並肩走入鏡頭之中。
「《永夜》二十五場一次一鏡。」
「action!」
替單餘接風洗塵的宴後,單餘晃晃悠悠跟上暗示有話單獨交談的衛雙,走到別院僻靜的佛堂內。
「你跪下。」
衛雙徑直盯住單餘,眼中漾著深秋湖水般的寒涼。
單餘調笑,朝衛雙的耳蝸吹一口氣,端得浪蕩公子樣:「怎麼?」
「跪下!」衛雙素來沉穩的語調竟生出幾分不穩,是怒極所致。
單餘將衣袍掀起,漫不經心地跪到蒲團上。
他仰頭,坦坦蕩蕩對著寶相莊嚴的佛祖露出一抹嗤笑:「衛大人有何教誨,竟正經如斯,要請上佛祖一同來批判我。」
「東北一役,你上報朝廷僅死傷千餘人,聖心大悅,賜下糧草。可為何我的線報告知,你在行軍途中大量招募平民擴充軍隊,此戰明明死了上萬人。」
衛雙重重喘息仍然憤懣,望向單餘,眼中滿是痛惜,緩緩吐出結論。
「你在以戰養兵。」
所謂以戰養兵實際上是一種變相的淘汰,放任尚不足以有能力殺敵計程車兵進入戰場之中,優勝劣汰,將臃腫龐大的軍隊逐漸肅清,最終打造出單餘手中人人敬畏所向披靡的一支軍隊。
多麼諷刺,百姓歌頌的勝利背後或許是以他們家中的父兄搭建起的人牆。
天啟朝大概無人知曉,他們最唾棄的奸臣熟知禮義,而他們最敬仰的將軍心狠手辣。
「生民何辜?你怎能做出如此生啖血肉罄竹難書的罪行?」
單餘垂眸,玉面臉龐在佛堂燭光的映照下多了幾分森然。
「別人不清楚,可我最瞭解你,你讀著聖賢書,向來信奉忠君愛國。可你告訴我,何君應忠,又何國可愛?」
單餘緩緩訴說,字字泣血。
「我單家乃武將之家,世世代代馬革裹屍戰死沙場。
當年北擊匈奴,我祖父深入敵腹,先帝聽信小人謠言,斷軍中糧草。我祖父在城裡困了一個月,以慘勝之勢殺出血路。可先帝擔心我祖父功高蓋主,朝堂之上解我祖父兵權,辱他至深。
我父親大敗敵軍之際,朝廷連下十二道金令召回,迫切與匈奴議和,不能殘害匈奴一兵一卒。他謹遵旨意,班師回朝途中只躲不戰,落得陷入敵軍陷阱枉死之命。」
單餘眼中的光恍若燎原之火,恨不得將目之所及燃盡。
君不君,國不國,何至於斯!
「這與你的戰術無關。」衛雙啞然。
「單家除婦孺外,男丁只餘我與我幼弟,眾人皆知當今聖上愛屋及烏,將我幼弟接入宮中,怎會知曉實則作為要挾我的人質。他要我戰無不勝,要他的江山永無後患。」
「當今聖上無能,唯獨繼承他父親的多疑好殺。衛雙你可知,我年幼時同樣入宮為質,冷羹殘菜,衣不蔽體,竟活得不如宮內一個內監。衛雙我問你?稚子何辜?我單家何辜?」
衛雙重重地閉眼,只覺渾身冰涼。
單餘跪在那裡,形單影隻,身形單薄,衣領上翻處有疤痕若隱若現,那是他千里走單騎一把火燒了他國糧草時所留,人回來時奄奄一息,昏迷之際死死抓著他的手不肯放開。
衛雙想走上前,從身後環住那人,和從前無數次那樣握緊手不鬆開。
可他知道,自己握不住命,也握不住他。
天階月色涼,慘森森的透骨寒。
衛雙甩袖轉身,竟在門檻處一個趔趄,堪堪穩住,指尖因門中的木刺凝出一滴血。
單餘一言不發,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