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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自己悶在被子裡,裝作感冒的樣子婉拒了他的邀請。
我當然不想讓他擔心,但只要一看見幸村,我就會想起那個讓我無法原諒的自己。
他的表現越是一往如常,這份痛苦就越發強烈。
我想我的確是病了,在另一種意義上,病得還不輕。
我只能給自己製造一段緩衝期。過些時間,只要再過些時間我就能夠讓自己從這種該死的逃避心理中脫離出來,好好地面對幸村,我想。
天氣越來越冷了,醫院的護士小姐拿來了工具,說要幫我剪頭髮。
我抱著水杯嗯了一聲,在她捏起我一縷髮絲的同時改變了主意。
「我自己來吧。」我說。
我拿著剪刀進了盥洗室,靜靜地打量了一下鏡子裡的自己。
頭髮比起夏天的時候又長長了一些,但臉色依舊蒼白。
我捏起發尾,當碎發落在水池邊緣時突然有些肉痛。
我自詡不是那種視頭髮如生命的女孩,但意識到自己細心維護了許久的長髮終究無法保留下來,還是湧上一絲惆悵與不捨。
剪頭髮就像是一種告別。
告別過去的自己,迎接未知的將來。
地上的頭髮越積越多,我放下剪刀,將臉貼近鏡子,摸了摸已經短至耳廓的發尖。
遇見幸村的那年,我的頭髮也並不長。短短的,凌亂的,就像現在鏡子裡的我一樣。
我猶豫了一下,將手伸向放在一邊的推子。
這次落下的頭髮變得更加細碎柔軟。我一眨不眨地盯著鏡子,直到裡面的傢伙變成我完全陌生的樣子。
嗡嗡的聲音在耳邊停掉,我抬起手,順著額頭摸到頭頂上方。是一種很神奇的觸感,手指和頭皮之間空落落的,連帶著心裡也彷彿少了些什麼。
變成這個樣子,就更不想見到幸村了呢。
可是我不想一直停留在過去,就算跟以前比起來毫無長進,就算我的結局早已命中註定,我也想試著改變這個懦弱的自己,陪他一起去面對未知的可能,不管前方是晨星寥落,還是白夜熹微。
去還工具時護士小姐很驚訝地看著我:「菅原桑,現在還不用把頭髮剃成這樣的。」
「反正遲早都要全部剃掉吧。」我拉了拉針織帽的邊緣,故作輕鬆地笑了一下。
回到病房時門是虛掩的,我走進去,對著裡面的人說道:
「不要隨便溜進女孩子的房間啊喂,小子。」
拓也短暫地抬了下頭,便接著坐在沙發上看我放在那裡的故事書。
我已經被他弄得沒了脾氣,合上門默默開啟抽屜,把佑樹給我的布丁拿了出來。我走過去坐到他旁邊,把布丁遞給他。
「我不喜歡巧克力味的。」拓也說。
「只有這一個味道啦你不吃就算了。」我把半個身子陷進柔軟的靠枕,放空眼神發起呆來。
就這麼過了幾分鐘,我聽見書本合上的聲音。拓也抓住我的手臂:
「走吧。」
「去哪兒?」
「精市哥哥在隔壁講故事啦。」他翻了個白眼:「這幾天小雪她們每次都要問你怎麼不來,煩死人了。」
「啊哦。」我眼神閃爍起來:「我還是不去了吧,這次。」
「為什麼?」他問道。
拓也指了指我的帽子:「是因為那個嗎?」
我沒有回答,拓也皺起眉,把自己的帽子從頭上摘了下來。
「你看,我也跟你一樣。」他說:「所以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一瞬愣住,然後輕輕地把手放到那顆光溜溜的腦袋上摩挲了一下。
我咧開嘴角,視線卻在同時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