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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媽心下細細揣度,不由為難起來。
薛蟠再喜香菱,那也不過是他們家買來的一個丫頭。而今他們寄居榮國府,實有倚仗榮國府權勢之意。崇玉也罷了,黛玉卻是賈母極疼愛的,她並不願駁了黛玉面子。
但又誰不知薛蟠為何買香菱?他們家若真將香菱送人了,亦要落了自家臉面。
寶釵說罷,頓了頓,看看母親臉色,才又道:「媽,你卻不知顰兒和崇玉兄弟為何想討菱姐姐,」
薛姨媽忙問緣故。
寶釵道:「林家本貫姑蘇,顰丫頭又在揚州住了些時候,自是對那邊極為熟悉,今到了京都,亦免不得對南邊的事或人有些眷戀。他們家也不知有些什麼因緣,竟知道菱姐姐也是姑蘇人,因此有意讓菱姐姐作伴,好解慰思鄉之情的。」
薛姨媽不知這是寶釵在黛玉走後匆忙想出來的藉口,信以為真,不由點頭嘆息。
寶釵再道:「起初是崇玉兄弟體貼,一心想著顰兒回了林家,少了姐妹陪伴,愈發冷清的,才想將同為姑蘇人氏的菱姐姐討過去給顰兒解悶。誰知顰兒知道崇玉這樣想,也一心以為是崇玉自己喜歡菱姐姐,也想著替崇玉討人來了?媽,你說他姐弟倆是不是有趣?」
薛姨媽不由笑起來:「崇玉哥兒年紀還小呢,哪裡需要討什麼人了?若說替林姑娘要的,那倒合適。」
尤其寶釵說的這理由,讓她真要將香菱送予黛玉,那也對外說得出口了。尤其賈老太君那邊,更好交待,她還能在老太君面前討個好。
老人家沒怎的表示出來,但薛姨媽多少清楚,賈母覺得黛玉回了家,身邊侍候的人反倒不夠了。香菱品格是賈府中人都誇的,她將香菱給黛玉,可是真將自己家中拿得出的人都給了。
寶釵喜問:「媽這樣說,可是同意將菱姐姐給顰兒了?」
薛姨媽假意作惱道:「你這孩子,把自家人給別人家還如此高興的?」她這一說,卻真勾起幾分愁意,嘆道:「我並無不願,只不知如何與你哥哥說。他當日能為了香菱翻了天,今日還不知會不會覆了地。」
寶釵伏向薛姨媽懷中笑道:「這又何須媽操心的?林家自有治得住他的人在。」
薛姨媽以為寶釵說林如海,不覺有什麼問題,只輕摩挲著寶釵。
寶釵又道:「還有一點呢。媽只見著了哥哥現在喜歡菱姐姐,可又記得先前在金陵時,那些個曾被哥哥喜歡的丫頭,後來又成了什麼模樣?」
薛姨媽嘆道:「我如何不記得的?正是記得,才一直捨不得將香菱給他。」
薛蟠長到這般年紀了,早已有過通房丫頭。又因他有些喜新厭舊的習性,曾與他有些關係的丫頭並不少。但不管當日他要人時,說得自己如何如何喜歡,總在到手沒幾日後就心生厭倦。
薛家舉家到京都時,除了少數留在金陵看宅子的下人,其餘的,連同薛蟠的那些丫頭在內,能打發掉的,已盡數打發走了。薛蟠當時心思全在香菱身上,更不曾替她們說過一句話,嚷過要留一個人。
薛姨媽先前就想著薛蟠對香菱,也該只是一時興趣,尤其是一路上京,四處遊覽風光,再看見京都繁華,或許就將香菱拋於腦後了。
她卻忘了,薛蟠不曾將香菱弄到手,心裡就始終有隻貓兒時不時地撓上一下,以致始終不能忘懷。
卻說薛蟠,自薛姨媽和香菱去後,獨自在書房坐著好生無趣,湊巧見到被鎮紙壓住的信封,方想起崇玉送信來一事,信手拿起拆開看了。
先看得崇玉有意替他教訓打他的人,他笑了一通,又看得崇玉說想借香菱與黛玉作伴些時日,他哪裡不懂這就是劉備借荊州,有借無還的?
薛蟠將信揉作一團,冷笑了幾聲,一甩衣袍起了身,逕自去薛姨媽房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