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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天保和孟春芳訂親後,很是老實了一段日子,高大姐對他的看管便寬鬆了些。楊天保靠著在長輩們面前撒嬌發痴,攢了些銀兩,很快又另外賃了間房子,偷偷接走小黃鸝。
高大姐帶著僕婦去找小黃鸝,結果撲了個空,氣得暴跳如雷,回到家裡,便攛掇楊表叔去找楊縣令,讓縣衙裡的差役巡捕們去搜查小黃鸝的住處。
楊表叔自然不肯,高大姐無計可施,只好讓心腹丫頭去外頭打聽。
小黃鸝知道楊家人想打掉她腹中的孩子,嚇得整日閉門不出。她不是楊天保那個傻小子,使起心計來,高大姐哪裡是她的對手,如此一連半個月,楊家的丫頭僕婦硬是沒打聽到一點蛛絲馬跡。
冬至前後,天氣愈發陰沉,接連十幾日都不見一絲晴日頭,雖然還未落雪,但早起時院子裡的青石板上會凝一層薄薄的冰凌。北風凜冽,因為臨著江河湖泊,風裡蘊著豐沛的水汽,刮在身上,愈顯嚴冷,骨頭縫裡都在往外冒寒氣。
大江一年四季奔騰呼嘯,從不會凍住。已近年底,船隻仍然頻繁往來於江面之上,倒是鄉下的池塘都結了冰,李大伯託人送口信到城裡,催促李乙回家團聚,一家人好預備過年。
李乙拒了金家的求親,怕金家人再上門煩擾,也想早些回鄉下,奈何年底事多,一時抽不得身。
李綺節也忙得暈頭轉向,她既要忙著理清李家鋪子上的帳務,還得偷偷摸摸和花慶福對帳。每天孟家的雞才一啼鳴,她已經坐在房裡打算盤,夜裡各家點起燈燭,她還在案前忙活。連吃飯都是囫圇吞棗,不管鹹淡,用菜湯泡一碗米飯,隨意扒兩口就是了。
因為冬日嚴寒,天天粥湯進補,又整日不出門,城裡的小娘子們臉蛋都圓潤了一些,唯有李綺節反而瘦了。
李子恆和進寶卻是逍遙自在,忙完了家裡的雜活,整日結伴去渡口坐大船、看熱鬧:年底許多富戶人家攜家帶口,回鄉祭祖,渡口的往來船隻要比往常多出一倍,船上裝的都是南北東西的各種稀罕物兒。
更還有從南邊買來的,操著一口吳儂軟語、會吹彈拉唱、貌若天仙的十二花娘,紮了戲臺,在江邊連唱三天,仿照淮揚之地的風俗,要鬥花魁。
瑤江縣文風不盛,花娘們也不似南方名妓——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渡口的那些花娘迎來送往的都是本地富商、渡口水手,自然無須認字,不過是會些俚曲小調罷了。
於是南方買來的十二花娘成了稀罕,城裡人都想去瞧個新鮮,見識一下南方佳人的風采。
鬥花魁時,礙於風俗,花娘們不能拋頭露面,戲臺上蒙了紗帳帷幔,花娘們在裡頭,或鼓瑟或吹笛或奏琴簫或彈琵琶。
老百姓們隔著一條江,一邊對戲臺子上堆的百寶箱品頭論足,猜測裡頭裝有多少金元寶,一邊抱怨離得太遠,看不清花娘們的相貌。至於花娘們到底唱得怎樣,彈得如何,是無人曉得的。
湖廣之地民風彪悍,城裡還不覺得,鄉野地方就放肆得多了,宗族勢大,鄉人野蠻,朝廷律法、儒家清規,還不如家裡老孃的木棒管用,甚而還一度風行搶婚的舊俗。民間小娘子多半生得潑辣,言語驚人,行動大膽,並且不以為粗俗。鬥花魁算不得什麼光明正大的樂事,還有人斥責出資舉辦賽花魁的讀書人傷風敗俗,不配考取功名,但仍有許多好奇的年輕小娘子、小媳婦結伴來瞧熱鬧,想親眼看看以美貌婉約聞名的南國佳人。
瑤江縣的少年公子、半大小子們,這些天都在私底下品評那十二位花娘的美貌,其實隔了一道江水,籠了輕紗,花娘們又個個塗了厚厚一層鉛粉,抹了大紅的胭脂,一張張臉雪白似碗裡的豆腐,艷紅如灶膛的柴火,哪個瞧得明白?
進寶和李子恆那天也去瞧了回鬥花魁的盛景,一路上兩人爭執不休,回到家裡,還沒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