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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咔嗒一響,他先看見了槍,然後才看見他的朋友。斯坦利僵在原地,既不敢推門,也不敢後退。
“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當然。”
“我不能冒險。”
“我知道,”單肩包又在往下滑,斯坦利緩慢地彎腰,把它放到地上,舉起雙手,表明自己並沒有帶比紐扣更危險的東西,“只是我而已,把槍放下。”
傑森把門拉開了一些,好觀察斯坦利背後的陰影和樓梯。現在斯坦利能清楚看見逃亡生活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了,眼鏡並沒能遮住血絲和深陷的眼窩。斯坦利小心翼翼地往前一步,就像人們接近一頭捱了一槍的麋鹿。“傑森,聽我說,”他向槍管伸出手,“這裡只有我,你不需要武器。”
“他們讓萊恩來找我,因為他們不能讓狙擊手轟掉我的腦袋。”
斯坦利的手指離槍口只有兩公分了,“‘他們’是誰?”
“軍情六處,或者中情局,這有什麼關係?塔克一旦得到了Apophis,就會把我處理掉。”
“我不站在他們那一邊,你知道的,”他握住了槍管,想象著近距離射出的子彈能怎樣把他撕成兩半,“我準備把它從你手上拿走,好嗎?如果你能不扣扳機,我會很感激的。”
金屬貼著他的手心,既冷又熱。傑森鬆了手,讓斯坦利取走那把格洛克17,“抱歉,加斯帕。”
他退掉彈匣,放進衣袋裡,把槍還給傑森,“沒關係。”
他們盯著對方看了一會,各自移開目光。傑森打了個手勢,“進來吧。”
別進去,一個細小的聲音告訴斯坦利,免得讓這件事變得更復雜,把筆記還給他,趕緊離開這灘渾水,趁你還能離開。
他踏進那個低矮的地下儲藏間裡,關上了門。
——
雨停了。
“雨停了,”斯坦利轉過頭,看著窗外,蒼白的陽光畏畏縮縮地出現,被鐵柵切割成整齊的四等分,“這種雨,人們一般會以為它能下到世界末日的。”
“我們真幸運。”
斯坦利衝律師笑了笑,“難道不是嗎。”
“關於你剛剛的證詞,斯坦利先生。”
“是的,吉布森小姐?”
“人們會問——我會問,為什麼不,比如說,置之不理?燒掉筆記,搬家,假裝什麼都沒聽見。為什麼要千里迢迢去見一個你不再認為是朋友的人,為之冒險……放棄一切,這說不通,除非。”
她沒再說下去,斯坦利點點頭。
斜照進來的陽光緩慢地從溼漉漉的灰白變成溫暖的金色。
“博士知道嗎?”律師問。
“我認為他可不僅僅是知道,吉布森小姐。他已經利用過這一點了,在萊肯斯頓的木屋裡。現在,故事說得通了嗎?”
“如果我把尼娜放到證人席上,她會確認你所說的嗎?”
“她會的。”
“你很熟悉槍械嗎,斯坦利先生?”
“我沒有持槍執照,如果你問的是這個的話,但我明白些‘基本原理’,姑且這麼說。”
“例如退彈匣?”
“例如退彈匣。”
“最後一塊拼圖。”律師翻開資料夾,取出一張放大的照片,右上角有鑑證處的數字編號,“你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一艘帆船,波拿巴號,原計劃兩天之後從聖馬洛出發,駛往羅斯科夫;一艘來自洛里昂的漁船會在那裡短暫停靠,接一個乘客,把他送往西班牙。這個乘客能在開往南美的貨船上找到一個位置。”
斯坦利從吉布森手裡接過照片,審視著燒燬的房子,焦黑的房梁像斷肢一樣探出瓦礫,指向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