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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最後她才提到季霆,她剛說了一句「嘿, 季霆, 最近好嗎」, 同伴提醒她機器馬上就要沒電了, 於是她斂了斂眼眸, 露出一個從容的微笑, 說:「你會這個世界上最好的醫生, 祝福你。」然後她用英文說了句「我討厭做你的妹妹」和一句「我有親哥哥,他叫陶洲和,季霆, 你給我靠邊站吧」結束了錄製。
從她帽簷裡鑽出來的頭髮上滿是冰霜, 她的眉毛、睫毛都是銀白色,她很用力地呼吸,和殘酷的自然對抗,她好像什麼也不害怕, 甚至在最後一句話時露出一點無畏的狠勁兒。
她叫他季霆,而不是季霆哥哥。
季霆看完影片後,努力去回想這個階段他跟陶溪和聯絡的頻率,那一年她沒有回國過寒暑假,他們一共也就聯絡了那麼四五回,分別是對方的生日、中秋節、聖誕節以及除夕那天。除了「生日快樂」和「新年快樂」,他們說過的最多的話是「好好照顧自己」和「你也是」。
此刻他想回一封郵件給她,卻不知道可以說什麼。他後來有反省蜜月第一天他們深聊的情形,他當時那麼執著的想要確定她的心意,無非是想論證他們從肉體關係到婚姻關係的進階,理由是站得住腳跟的,論據就是她對他有感情。其實沒有意義。
因為他沒有正視自己。他忽略了他也是裂變的情感關係中的主要人物。
那次攤牌僅僅只能說明陶溪和是坦蕩的,是帶著真心的。而他依然是虛偽的、卑劣的。為了迎合自己的慾望,為了所謂的責任和交情,他找盡一切藉口,彷彿自己是被推到了這段關係中。
如果不這樣強行解讀,那他這些年把陶溪和當成「親人」的純潔感情就得被推翻。
前後不過五個月的時間,陶溪和便從妹妹變成他的妻子。情感的遞進全靠私密交流來完成。太快了,非常不可思議,讓他懷疑自我。
接到一通電話,一個顱骨損傷的中年男子被送來急救。季醫生合上膝上型電腦,飛奔回工作崗位。
作初步檢查時,他在這位黑人男子的手背上發現了類似於圖騰的東西,還沒來得及細想,男子嘔吐不止。
「來之前吃什麼了?」他問送病患來醫治的一個中年女人。
經翻譯,他得知,病患受傷後,家裡人考慮到就醫路途遙遠,於是請當地的神婆為他進行「巫術」治療,手背上的圖騰是畫上去的保命符,喝下的「神仙水」據說能使他脫險。
季霆來之前做過很詳盡的功課,這裡的國民大多數缺乏基礎醫學常識,一半以上的人信奉當地的「土方」和「巫醫」。在傳染病如此高發的地帶,常常有病患以身試法,最終因錯過治療時間而喪命。
吐完後,病患進入昏迷,顱內血腫症狀明顯,季霆交代護士準備手術。他剛換上手術服,病患心率急速下降。
緊張的救治過程跨過了午夜十二點,病患的生命卻永遠地停在零點過七分。季霆面無表情地宣佈病患的死亡時間,低沉的音色啞了一半在喉嚨裡。
「太可惜了,早送來一個小時說不定都還有轉機。」
幾名護士遺憾地嘆息。
「季醫生,季醫生……」一位同事提醒季霆可以下手術臺了。
他木訥地應了一句,用力地看了眼這位手背上畫著幸運圖騰的黑人。
重型顱內損傷的開顱手術,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三十。但死亡率都是統計學數字,對患者本身而言沒有實際意義,因為只要上了手術臺,生死機率就各佔一半。
遺憾的是,這位黑人的確錯過了最佳手術時間。
回到宿舍後,季霆查閱了大量關於當地「巫醫」的資料,他邊記錄邊擬了個大綱,打算天亮後先跟同事們探討有沒有為當地居民做現代醫學科普宣傳的必要性,如果有,那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