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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兒沒好氣地拍了他的腦袋一下,說:「獨孤姐姐這個稱呼你也敢叫?」
林瓔轉了轉紅腫的眼睛,雖然略顯疲憊,卻絲毫不掩其中靈動清澈。他笑說:「恕兒姐姐,我也給你畫個扇面好不好?」
恕兒瞪著他說:「我不要扇面,只要你趕緊吃完粥,趕緊去睡覺!」
林瓔笑呵呵地回屋睡覺,恕兒則將趙宮草圖展開在屋中案上,仔細思索如何將其改建。她大概有了些想法,卻覺得還需要些真實的景象,於是拿上懷王劍,叫上了看守懷王劍的翼楓,陪她去逛趙宮。
她憑藉林瓔畫的圖紙,一步不差地走在趙宮之中,不禁暗自驚嘆於林瓔的畫技。她一直知道他喜畫山水樓閣,偶爾也畫花鳥人物,但從不知道,他的記憶力竟然如此高超,逛了一遍趙宮,就能畫得如此準確。她黯然地想:「如此驚人的記憶力,恐怕於他而言,也不是件舒服的事吧?我這些年能過得逍遙自在,其實就是因為能夠適當忘記一些事,才能無執念、無牽掛。可是他,有過目不忘的能力,那麼往事便要歷歷在目。他若一生平安喜樂也就罷了,若是遇到挫折,豈不是很難忘卻?」
恕兒走走停停,在空城一般的趙宮裡走得漸漸毛骨悚然。趙宮雖在九州諸國的宮殿裡是面積最小、裝潢最簡潔的,但因為空置的地方實在太多,不免顯得碩大。恕兒覺得,趙王和趙國公主真是畫地為牢,過著修道一般清幽的日子。
走在清淨的宮闈小道之中,有幾枝桃花從年久失修的宮牆裡伸出,攜著縷縷琴聲,羈絆住了恕兒的腳步。
琴聲悠悠,落花簌簌,她痴痴地席地而坐,靠著那麵灰白宮牆,只為聽完那一首七絃琴曲。
她懂音律,因為蘇琴和林瓔都是彈琴的高手,隨便指導她幾下,簡單的曲子,她也信手拈來,而且她還和宋韻學過幾年戲曲唱腔,對音律,她耳濡目染,也有自己的見解。可是蘇琴和林瓔的琴曲都精於技法,他們很少彈這樣簡單到她都可以隨意彈的曲子。可是她聽得出來,這首曲子雖然音符少而緩慢,琴者卻是個高手,能將每個音符都發揮到極致。每個音,似乎都有獨特的形狀和色彩,塗抹著琴者心中的感傷。惹得她也坐在地上,發起了呆。
第八十二章 相逢不識 (上)
喬嶺看到陳國首富顏樹坐在牆根落花處發呆,旁邊還戰了個如石雕一般動也不動的護衛,於是好奇地走上前去,問道:「不知顏兄為何坐在此處而不進來?難道我表哥他不在院子裡嗎?」
恕兒回過神來,起身行禮道:「原來是喬兄。」隨即恍然:「在院子裡彈琴的難道是喬兄的表哥?」
喬嶺側耳聽了聽,笑說:「原來顏兄是在此處聆聽表哥彈琴。我走得急匆匆,倒是沒注意這一縷琴聲。」
恕兒說:「我也是行至此處,看到宮牆落花,停下腳步,才隱約聽到院中琴聲,於是便坐在此處休息片刻,不知住在此院的,竟是二位。」
喬嶺邀請道:「顏兄若是有空,可以到我們的院子裡小坐,喝杯宋國的蓮心清茶,是我們從玉都帶來的。表哥放鬆時喜歡撫琴,他的琴藝,是宋國最好的琴師所授,現如今,恐怕宋國最好的琴師,已經是表哥自己。」
恕兒說:「宋國的蓮心清茶,乃是宮廷供茶,如此稀罕的茶,我豈能不去嘗嘗?」心裡卻不在意地想著:「蓮心清茶,當年在哥哥的宮裡也不知喝過多少次,因為清苦,我並不喜歡,每次都要放一塊冰糖才肯喝。也不知道,喬家兄弟的院子裡有沒有冰糖?」
恕兒隨喬嶺踏入趙王分給他們兩個的小宅院。院子裡沒有小橋流水,卻有幾株百年的桃花老樹,灑得一地落花繽紛。撫琴的人坐在廊下,七絃琴,白衣衫,玉發冠。琴聲淙淙,如落花有聲,白衣翩翩,身姿孤遠高潔,如他的樣貌一樣疏離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