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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嚴凌。
崔拂立刻縮回車中。
一顆心怦怦跳著,一時之間,憤怒夾雜著哀傷,無數情緒纏繞心頭。
她已經很久不曾看見他了,記憶中的嚴凌是溫潤風雅的世家公子,如今的嚴凌渾身骯髒,頭上臉上全都是傷疤膿血,隔得老遠都能聞到腥臭味,唯有一雙眼睛看過來時,依舊是春風和煦。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陪伴她從幼年到少年,做了她夫婿的人,卻一直在欺騙她利用她,甚至到這時候,她處境如此艱難,他還口口聲聲要見她,讓她在夾縫中更加難熬。
夢中她的死或者是虛幻,可現實中,她被他利用來殺蕭洵,他親手將她推到最危險的境地,他為了保命,甚至不惜用她的身世來做條件。
嚴凌,她曾經以為的良人……原來,她根本就不瞭解他。
車門突然開啟,蕭洵鑽了進來。
狹小的車廂被他擠得滿滿的,他繃著一張臉,身上帶來的冷氣讓崔拂打了個寒噤,懷裡的手爐被他拿起扔出去,蕭洵抱起了她。
抱得緊緊的死死的,讓她動彈不得,他一雙眼尾狹長的眼睛盯著她:「眼都紅了,怎麼,心疼?」
「不是,」崔拂艱難地伸手,摟住他的腰,臉貼著他的胸膛,眼淚落下,在銀色鎧甲上留下一片水跡,「我只是覺得自己好傻,那麼多年,竟然根本就不知道嚴凌是什麼樣的人。」
這個回答出乎蕭洵的意料,他似信非信,卻又不由自主為她難過,大手撫摸著她的頭髮,低聲道:「別哭了。」
眼淚越發掉的急了,崔拂抽泣著,哭出了聲音:「阿洵,我真的沒有要殺你,我那時候,什麼都不知道,都是嚴凌……」
冰涼的手撫上她的眼角,擦去熱淚,蕭洵嗯了一聲:「不哭了,我信你。」
崔拂知道自己應該表現得歡喜柔順,這樣才能讓他安心,可有無數委屈堵在心口,讓她沒法再去假裝,慘然一笑,仰起頭看著他的眼睛:「我從來都不知道你信不信。」
蕭洵頓住,沉默地看她。
「阿洵,我問心無愧。」因為哭泣,聲音是沙啞的,「我對你,一直都是問心無愧,不管是三年前,還是現在,我從沒恨過你,也從不曾想害你,阿洵,我問心無愧。」
蕭洵猛地摟緊了她。在這一剎那,他無比篤定地相信著她,也許過了此刻,他還會陷入無盡的猜疑中,但此刻,他全心全意地相信她。
蕭洵低頭,慢慢的,慢慢地吻住崔拂:「不哭了。」
溫熱的眼淚從她眼中滑落,沾在他臉頰上,蕭洵覺得心裡很難受,他可以戎馬縱橫,肆行天下從無對手,可他卻不知道怎麼才能讓心愛的女人不哭。
大手笨拙地擦著她的眼淚,又覺得這手上都是繭子,怕是弄疼了她,想用衣服擦,再一看,手臂上穿著護甲,終究也擦不得。
蕭洵百般無奈,嘴唇移上去,一點點吻去她鹹澀的淚水。
車子外面腳步聲雜沓,有士兵警戒哨探的說話聲,有馬匹跑過的得得聲,還有長鞭抖動噼啪聲,車廂內卻安靜極了,崔拂慢慢止住了眼淚。
靠著他的胸膛,聽著他緩慢沉重的心跳,他的臂膀堅實有力,讓她委屈憤怒的心情一點點沉澱下來,崔拂閉著眼睛,嗅著他身上鎧甲的冷味,心想,假如他們之間沒有隔著許多人和事,假如他們還是三年前一同躲在山洞裡的少男少女,該有多好啊。
第三天過午時,遙遙望見了會昌的界碑。
蕭洵親自帶人往四周哨探,崔拂獨自坐在車裡,突然聽見蕭懷簡叫她:「崔娘子。」
他催著馬跟在車子邊上,漫不經心地說著話:「假如這次條件談成,嚴凌就沒命了。」
崔拂沒有做聲。
蕭懷簡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