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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庭雖是武將,但昔日也是高門貴族走出的郎君,饒是這麼多年行軍打仗過的糙了些,但凡回了府門正經坐下來吃飯,骨子裡帶出的儀態終究是沒丟的。
這一頓飯吃的,滋味甚佳,氣氛和諧。
吃完,尹敘喚來店裡的夥計,讓對方將自己寄存在這裡的茶送來。
吩咐完這些,他才同二人道:「這家小館地道實惠,晚輩時常會與友人來此,茶也是以前寄放的,便與消食解膩,伯父伯母嘗嘗吧。」
二人點點頭,道他有心了。
下一刻,裴氏給了雲庭一個眼神。
雲庭是父親,也是男子,兩人早就商量好,先由雲庭開口。
雲庭心領神會,笑道:「阿珏這孩子,從小就很粗心大意,瞧著皮實,實則身邊少不得伺候的人,尹敘這般細心周到,難怪深得她心。只是你與她一道,該累著你了。」
尹敘一愣,立馬道:「伯父此言差矣,招待長輩,周到細緻都是理所應當。至於阿珏,晚輩倒是不這麼覺得。若她粗心大意,當日豈會察覺馮大人身為寒門子弟在國子監的難堪,仗義相助;又豈會在不知真相的情況下,依舊察覺朱家和霍家內藏的端倪?」
剛說到這,躲在外面的少女差點跳起來,最終還是被彩英險險按住——您再聽聽呀!
聽什麼聽!
雲珏火急火燎的。
如果說爹孃剛才只是開場客套,那尹敘就是開場兜底。
他到底懂不懂循序漸進啊!
她是不是看錯他了!?
他到底行不行啊!
要是把氣氛搞砸了,她今晚還能回府嗎?
不然連夜趕回隴西吧,浪跡天涯也成……
和雲珏料想的一樣,尹敘幾句話,已讓對面坐著的雲、裴神情微變。
雲珏到了長安後,一直都是趙程謹作為暗線和隴西聯絡。
而知道錯誤真相的趙程謹對長安的一切都格外防備,對雲珏更是緊盯不放,深怕她出錯,家書一封封往家裡送,就是為了讓他們安心。
所以,他們看到趙程謹送回去的書信只寫了雲珏多麼痴迷長安一個俊俏公子哥,便沒多想,即便長安這裡真有什麼動靜,他們也都預設是趙程謹安排,哪裡能想到,今時今日會從這位公子哥口中聽到這些?
信上沒寫啊!
可他們一點都不懷疑尹敘說的。
如果說來之前,裴氏和雲庭打的是一個穩住尹敘的主意,那麼從尹敘三言兩語便有反客為主的趨勢來看,兩人迅速意識到,這個青年怕是早已等在這裡,他們不來找,他也會找來。
見二人沒說話,尹敘笑笑,又說:「其實,在認識阿珏之後,晚輩聽過不少關於隴西的事,當中也有關於她的,那時晚輩便覺得,她在隴西時,與在長安時是有不同的。或許同一個人,面對不同人不同事時,本就有不同的一面。」
「晚輩傾心於令嬡,便想多瞭解一些,漸漸又發現,見識到一個人不同的樣子後,這個人反倒變得真實而鮮活。」
裴氏沉默了一會兒,說:「這麼聽來,我倒是有些好奇阿珏在長安時都是怎麼過的,尹敘,你可否同我們說說?」
尹敘點頭:「當然。」
然後真的同兩人說起雲珏第一次來長安時發生的事。
他說的非常詳細,不止有雲珏對他的追求和示好,而是方方面面,所有他能看到,能問到,甚至能猜到的,事無巨細,全部道來。
包廂中十分安靜,躲著的雲珏也很安靜。
尹敘描述的雲珏,並不是在隴西長大,被親長偏袒,被同輩羨慕,即便上天下地也能虎口逃生的天真少女。
她其實很擅長察言觀色,最懂審時度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