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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出教室,果然看到江慕正在外面等她。他從來不會遲到,總會準時出現在她面前。
明明早上見過他,不過隔了幾個小時而已,再看到他時她還是會因為昨天發生的那些對話而緊張不已,兩隻手無措地把書抱在胸前,眼睛亂動著,哪裡都看過了,就是不敢看他。
江慕把她抱著的書接過來拿著,聲氣溫柔地問她:「今天開心嗎?」
「啊?」他問得有點兒沒頭沒尾,她愣了愣才說:「開心啊。」
「那就好,」他在她發頂揉了揉,哄小孩一樣地說:「碎碎要每天都開心。」
她是很開心的。比小時候饞了很久,好不容易才被允許吃到一顆糖果時還要開心。開心到覺得滿世界都長滿了香氣撲鼻的花,滿目所見皆是如花似錦。
只要有他在身邊,她會每天都這麼開心。
江慕帶她去電影院,卻並不是往繁華的商業街開,而是去了一處略偏僻的街道。那條街有些陳舊,似是幾十年前就開發的老區,處處飄著一片黯黃零落的影子。街道中心是一家很有年頭的電影院,從外面看規模不是很大,裝修得極富懷舊感。
走到影院門口時江慕停了下來,沒有再繼續往前。顧碎碎有些奇怪,問他:「怎麼了?」
江慕已經考慮得很清楚,可真要告訴她的時候,他還是會恐懼。
擔心她會因此離開他。
可他依舊要說。在事情繼續往下發展時,他不能不讓她知道一切真相。
他站在人跡罕至的老電影院前,看著她:「有件事我該早就告訴你。」
雖然他的表情還算平靜,可顧碎碎還是不安起來。
「那年張貴那些人先選中的替死鬼不是你父親,」他頓了頓,嗓子裡滾了幾滾,最後才說:「他們原本是想把東西放在我爸手裡。」
十年前的那天晚上,原本應該是江正易值班。因為江慕少年心性,與王乘和司彬幾人一起騎了摩托飆車,在路上遇到了點兒事故。江慕被送進醫院,需要立即做個小手術。江正易聽到訊息後不放心,想趕過去陪著,這才求了顧琮替他把班值了,顧琮沒說什麼就答應了。
臨走時江正易想起了顧琮家裡的那個才八歲的小女孩,說:「你女兒從出生後我還沒去看過她呢,等我們家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把傷養好,我帶他一起去你們家看看小碎碎。」
顧琮笑:「那好,我可等著你們來呢。記得給我女兒買幾條漂亮的裙子,那孩子最愛美了。」
江正易樂呵呵地答應了。
沒想到那晚之後不久,警隊派出去的人在一次圍剿行動中被事先算計,損失了一十三條活生生的人命。
後來調查組的人員從顧琮的電腦上恢復了一份被刪除的檔案,檔案裡清楚記載著顧琮跟張貴那幫人是如何勾結在一起,裡應外合替張貴做事的證據。當天下午,調查組的人在顧琮家裡搜出巨額贓款。
顧琮百口莫辯,被警局暫時羈押起來。警局的人盤問了許久,他始終沒有承認這些事是他做的,即使在遭受連續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拷問後,也還是咬定自己是清白的。
最終警局以證據不足的原因將他釋放。他回家後先好好洗了個臉,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好不讓女兒回來的時候擔心他。
他從超市裡買回了大包小包的食材,洗了手打算開始做菜。
紅燒肉燉到一半的時候,他死在了破門而入的一人手裡。鍋裡色澤鮮紅的肉塊咕嘟咕嘟冒泡,可他知道,他已經沒有機會讓女兒吃到他做的紅燒肉了。
透過半開的門,他看到了自己還那麼小的女兒。他生怕還在往他身上捅刀子的男人會回頭看到她,用儘自己剩下的最後一點兒力量無聲地沖她說了兩個字:「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