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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景仁這邊則是一筆糊塗帳,思忖了半日仍是拿不定主意——曾氏不願擔幹係,卻將厲害與他陳說得清楚明白。
姜大郎不敢去求助曾氏,這幾年她性情乖戾,早不耐煩扮什麼賢內助,對剽悍的婆母還算假以辭色,這窩囊的夫婿何曾入過她眼?見面三句話便要夾槍帶棒地冷嘲熱諷,姜景仁調入虞曹後自覺終於要大展宏圖,意氣風發地與曾氏說他的抱負和遠志,總要叫她澆一頭冷水,姜大郎對這個出身高貴的妻子向來有些怵,便敬而遠之不去觸她黴頭了。
一時蒲桃小睡醒來,便見姜大郎咬著筆桿正對著案上空白的帛紙發呆。
「郎君有什麼為難的事麼?」蒲桃一邊披上外裳一邊關切地問道,「是宴客的事?」
姜景仁隨口與她說了,也不指望她能想出什麼法子,蒲桃卻道:「依奴婢看,不如先從簡單的入手,郎君的上峰和同僚必是要請的,還有那些平日裡常往來的,夫人那裡想必留著年節走禮的單子,您只管去要來,奴婢替您對照著看看,親疏遠近便一目瞭然。再是上峰和同僚——目下的和原先的得一碗水端平。剩下的便是泛泛之交了,郎君端把這五六年收的帖子拿出來,有差不多的事兒請過您的,依樣下帖子便是了,如此應當八九不離十了,再交與夫人查漏補缺,這便無有不妥……哎呀!」
蒲桃話還未說完,便叫姜景仁一把摟入懷中,心肝肉地喚著親熱了一通,末了將她圈在懷中廝磨著她散亂的雲鬢道:「這回夫君又欠了你個天樣大的人情,如若沒有你,這回還不知如何交帳呢!唉,我真是無用……」
蒲桃低垂著眼簾挑了挑嘴角道:「郎君莫要這麼輕賤自個兒,您是在朝堂上為官做大事的人,這些微末小事本就不該……」說到此處突然頓住,遊魚一般從姜大郎懷中滑了出來,軟軟跪倒在地,磕頭道:「奴失言了,求郎君責罰!」
姜景仁忙將她攙扶起來,順勢往床上一帶,溫言軟語地道:「你啊,就是膽兒太小,你我私下裡議論她兩句,又沒有旁人聽見,怕什麼!」
蒲桃悽然一笑:「事到如今奴還有什麼可怕的,這賤命一條,原也不值什麼……」身子一歪,中衣領子裡滑出一枚鏨蓮花紋的小金鎖來,是嬰孩帶來保平安的。
姜景仁便如被火燙了似地縮回手,驀地想起她這輩子都不能有孩子了,又想起她的孩兒當初怎麼沒的,過了良久嘆息一聲,撫了撫她消瘦的脊背道:「是我對不住你,蒲桃。」
「奴哪裡敢怪郎君,您也難,奴知道……」邊說邊伸出纖柔的手臂環住他,「莫說這些不開心的了,郎君這幾日當差還順當麼?」
姜景仁一提到這個便來了勁頭,近日曹中正為籌備天子畋獵忙得不可開交,每日從他手上過的大小事項至少有一二十樁,他都給辦得妥妥噹噹,很得上峰的器重,正苦於無人可以傾訴呢,便絮絮地將他辦了哪些事,又得了何種獎語一一道來,在蒲桃飽含仰慕和深情的眼神中徜徉了半日,出門時幾乎要疑心自己真是江山社稷的中流砥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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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賓客的名單是第一步,接下去還有如何排席位座次——官職、家世、年資、名望、親疏,乃至於客人之間的愛恨情仇都得考慮進去,得虧曾氏從小受的是世家女的教養,換個寒庶出身的主母早失了頭緒。
可這還只是個開端,場地要定奪;酒餚菜式要斟酌;迎賓、領客、侍宴等等奴僕需安排;食案器皿擺設都得開庫清點揀選;博戲棋具等一干消遣之物得預備;樂舞也是少不得的,姜府未蓄養樂伎和歌舞姬,只能從外頭找;給晚輩的見面禮,給小孩子的鏨花金銀餅子都得預備好;此外還得安排好供客人小憩和更衣的屋舍,供遠客留宿的客房這樁樁件件事靡巨細都得安排妥當。
幾個小娘子奉了母命打下手,曾氏給幾人分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