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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苑的僕婢,無論大小,都在階下立著。
鄭瀚玉已有日子不發脾氣了,今兒忽動了肝火,不免人人自危,恭聆教訓,院中連聲咳嗽也不聞。
鄭瀚玉又道:「今日,我便將話放在這裡。四太太是我鄭某明媒正娶的正妻,是海棠苑的女主人,往後海棠苑裡的人事財物皆由太太主理。倘或再讓我聽到,有惡奴膽敢陽奉陰違、不將太太放在眼中,我不論他當差多久,是幾時的老人,又是多少輩的臉面,一概杖打五十,逐出門去!且不單是海棠苑,靖國公府也容不下這等刁奴!」
眾人屏息凝神,斂身直立,一個個如木雕也似,大氣兒也不敢出。
便在此時,兩名身著青衣的健壯僕人押了一名丫鬟、一名小廝進來。
到得階前,那兩名僕人上前拱手回道:「四爺,人帶到了。」
此時天色已晚,月上柳梢,海棠苑廊上掛起了燈籠,忽明忽暗的燭光映在那丫頭與小廝的臉上,顯出滿面的狼狽。
憐姝認出這兩人,不覺神色大變,一人是三房的小廝銀硃,那丫頭竟然是三房太太蘇月瓏的內宅侍女碧青。
銀硃縮頭縮腦,看了一眼上頭,連忙耷拉了腦袋。
碧青仗著自己是三太太的陪嫁,膽子大些,強笑說道:「不知四爺夤夜將婢子攝來,有何差遣?三太太今兒著了些暑氣,婢子還急著回去伺候解暑湯呢。」
鄭瀚玉淡淡道:「跪下回話。」
碧青一怔,那兩個僕人便摁著碧青與銀硃,跪在了地下。
鄭瀚玉也不看這二人,只問憐姝:「你還有何話說?」
憐姝木然答道:「四爺既要治罪,婢子認罪就是。」
銀硃自進了海棠苑的門,便曉得之前與憐姝串通的事兒發了,已然認命,如蔫兒雞一般,一聲兒不吭。碧青卻慌了,大聲道:「四爺,我是三太太的陪嫁丫頭,您不能處置我!我……」話未了,一旁摁著她的僕人抬手便是一記耳光,將她打的嘴角出血,捂著臉再不敢言語。
鄭瀚玉冷笑道:「三房真是好規矩,想必三嫂性子太過慈和,才會縱的你們一個個犯上作亂。主子沒發話,就敢胡亂搶著說話。」說著,便發落起來:「靖國公府不容這下人私相授受、串通作弊的事。銀硃杖五十,同憐姝一道逐出府去。碧青是三嫂的丫頭,我自不好越俎代庖,杖二十,放還宜蘭居。」
宜蘭居,便是三太太蘇月瓏的住處。
憐姝與銀硃都已認命,不發一言。那碧青瞪圓了眼睛,她可是三太太的陪嫁丫頭,一路跟著三太太從郡王府過來的,平日裡伺候三太太穿衣梳頭,便是蘇月瓏本人尚且不對他說一句重話,這隔了一房的爺們竟然要打她?她當然不依,正要起來大鬧,就被一旁看守的僕人摁住。
片刻功夫,長凳、板子一起到了,登時就上了刑。
銀硃與碧青被捆在長凳上,兩指厚的板子一板一板下去,衣褲上登時就見了紅,慘如殺豬般的叫聲響徹雲霄、遠聆數室。
憐姝在旁看著,面上血色全無,嬌軟的身子不住發顫。
鄭瀚玉掃了她一眼,淡淡道:「我適才說了,新婚大喜給你個恩典,便免了你的杖刑。說起來,你該對太太感恩戴德才是。若非有她進門之喜,今兒你一樣在這裡受刑。」
憐姝瑟縮著身子,心底怖意叢生——單看銀硃與碧青被押來,便知四爺是早已佈置好的。他也是早已捏準了自己不會甘心被攆出去,必定要爭上一爭,才好引出下頭的事。也是殺雞儆猴,為四太太在海棠苑,不,是在靖國公府中立威。可笑自己一日一日被裝在缸裡,還道自己聰明。
想到此處,她心底又禁不住冷笑,自己服侍了多年的四爺都還揣摩不透他的心思性情,那個才從鄉下來的女人,便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