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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我再說一遍?」姜知野已經處在盛怒的邊緣,「出去!」
「你真是無法無天了,小時候就應該管你管得再嚴一些,就不該讓你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對長輩這麼沒禮貌,我真是後悔當年沒有再多管教你!」
薑母口中罵著不孝,彷彿被激怒了似的,數落起姜知野的不是。
「好了姨母,知野就是太生氣了,我相信他不是故意的,我們今天來是想讓他見一見軒軒,想讓他喜歡小孩子的呀……」
「阿姨,送客,」姜知野沉聲爆發,「請她們出去。」
這場見面不歡而散,薑母怒氣沖沖地帶著侄女和侄孫坐上車離開了他的家。
等到阿姨再提著掃把上來準備打掃的時候,姜知野仍舊木然地站在那裡,啞著聲音說:「這裡不用打掃了,你也回去吧。」
他看著滿地的碎片,心掉在無底的深淵,手腳冰涼,渾身泛著冷。
讓他喜歡小孩子?
姜知野這輩子最不喜歡小孩子,沒有自立的小孩會讓他想起父母,所以他也厭惡著成為父母。他恨這世界上所有不稱職的父親母親,如果可以,他願意一輩子沒有家庭。
他伸手去撿玻璃碎片,切割口反射的光照進他的瞳孔中,他仍舊能聽見母親在訓斥、在歇斯底里。
他看見幼時的自己躲在桌子下面,窗外的天已經黑了,沒有星星,空氣中瀰漫著各種女人身上的香水味,他聽到母親和鋼琴課的老師說:「我們家知野不適合接觸這些音樂藝術之類的,他沒這天賦,以後老師也不用在這方面給他費心了。」
母親又對著他同學的媽媽說:「這位女士,請您的兒子以後離知野遠一些吧,他的自控能力實在是太差,我和他爸爸只想讓他好好學習,以後兩個小朋友就別再繼續交往了,也千萬別讓他放學後帶著知野亂跑。」
年幼的姜知野縮在光照不到的地方,呆滯地看著白瓷的地板,上面有皮鞋踏過落下的泥屑,有長長的髮絲,有一架黑色的鋼琴只露出下半身,顯出三個金屬色排列整齊的踏板。
他害怕地捂住耳朵,不想聽到母親一味的貶低,不想聽到同學媽媽的應和聲,不想聽到老師的允諾,他不想承認自己是個自控力極差、沒有任何天賦可言的孩子,不想在上學時沒有朋友,不想永遠失去接觸新鮮事物的能力。
父親和母親彎下腰,臉龐出現在年幼的姜知野面前,逆著光,姜知野看著他們略有些陰暗的臉:「兒子,該回家了。」
他被拉扯著坐上豪華轎車,回到巨大的別墅,被人按著跪在紅色的絨毯上,眼前是皮鞋與高跟鞋不斷晃動,叫罵聲響在耳畔。
別墅裡的人們都屏息凝神看著姜知野被懲罰,他想讓所有人都閉上眼睛不要看,可是他不敢開口,硬質的木棍一下下敲在稚嫩的背脊上,粗糙的表面在他的面板上留下血淋淋的劃痕。
「為什麼不聽話?放學了就要回家!你現在真是翅膀硬了,竟然敢逃出去學鋼琴?」
「你以為你是什麼大音樂家的兒子,有那種站在舞臺上表演的天賦?以後再犯,可就不只是這些懲罰了!」
姜知野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他幼小的身體在微微顫抖,那是對父母的恐懼與惱恨,更討厭自己的無能。
他恨自己為什麼要受制於人,如果可以選擇,他寧可做個孤兒,也不要這樣的父母。
「好了好了,就這樣吧。」
母親隨意懶散的聲音響起,父親隨即收了木棍,她從管家那裡要來藥膏,冰涼刺激的疼痛感澆在姜知野的傷口上。
他抹了把淚,一把甩開母親的手沖回自己的房間。
「這孩子,不上藥會留疤的……真是不讓人省心。」
時隔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