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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喪盡天良的妖魔!!我但凡有一口氣,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怪我?”古獸夫連連嘆氣搖頭,神色誇張,“呵呵,畢竟說到頭,這得怪你自己啊!我所使得不過是些上不得檯面的小把戲,你若不是先入為主,對他起了疑心,又怎麼會看不穿?我又怎麼能得手?”
“我——”
“你雖行事魯莽武斷,但若上陣殺敵,的的確確是一把好手。若有你弟弟也在蜀州,他擅運籌帷幄,你們兄弟二人齊心聯手,彼此間長短互補,我們要攻城恐怕要艱難百倍。——只可惜,你不信他。”張憲忠道,“你我二人皆重武厭文,我不喜文人,是因為深知他們的心思詭譎、行事可怕。而你——你卻是盲目自大、瞧他們不起。”
天烈被他一說,胸中憤怒漸漸被自己強行壓制下來,思緒清明瞭不少。其實張憲忠所說一點沒錯,心底深處,天烈一直不信千竹,他也一直看不起千竹。
自從幼時,天烈就知道自家父母之間與別家父母有些不同。當年母親是宰相府的小姐,身份尊貴,卻看上了還是一介低等士兵的父親。後來二人喜結連理,父親便接著這層關係,一點點地往上爬,終成一方大將。實際上,父親是從沒有愛過母親的。在外人面前,他們二人舉止親密,琴瑟和諧,儼然是世間最恩愛的一對夫妻。然而若在人後,彼此話都很少多說一句,是真真正正地相敬如“冰”。
起初,天烈還為此頗覺不忿,等到長大些也就漸漸習以為常,父親母親彼此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不關他什麼事。再後來,他聽說父親在外面有了一個女人。天烈一時頗為緊張,只覺得兒時奶孃在耳邊講的那些別人家長裡短的故事,不知怎麼居然就應驗在了自己這兒。甚至他還尋著傳言偷偷去看了幾次,見著個不值一提的平凡女子,只她帶著的那個幼童倒是玉雪可愛。隨後的數年時光,父親並未找過那個女子,彷彿從來沒有這麼個人。看來父親也並不愛她,天烈想著,起先的危機感也就消了,漸漸地幾乎快忘了這件事。
直到他再次見到千竹。
那時書生正被幾個家丁按在暗巷後面,執了棍棒狠狠地打,一面掙扎一面吐血,眼看就要出人命。天烈第一眼就認出了人,見那所謂的弟弟如此狼狽又如此弱小,心底深處便不自禁地生出一種優越感來。
後來每當回憶起那時,天烈自己都忍不住要唾棄自己。他臉上做出熱情洋溢的樣子,幫弟弟請來大夫,又贈了銀子,實際上心裡卻暗暗為自己與弟弟的差距洋洋自得,擺出了一副施捨者的姿態。然而千竹心地純善,對哥哥的這些心思恍然不覺,或者覺著了也渾不在意,認認真真地對他說,倘若日後有所需要,必赴湯蹈火地報答。
天烈自然是當做玩笑話聽的。百無一用是書生,便是報答又能指望他怎樣?
之後的幾年,兩人彼此間有了些交往,偶爾也會相互走動。漸漸地,千竹的好一點一滴地顯露出來,起初那些因上一輩的恩怨而激起的惡意也收斂了回去。天烈開始為自己原先的惡劣心思慚愧,轉而認認真真地想要把千竹當做自己的弟弟,認認真真地要當一個好哥哥。只是他出身將門世家,骨子裡重武輕文的想法畢竟形成了二十多年,話說多了常常一不小心就顯露了出來。千竹卻一直大度,從未真正介懷。
並且,千竹從未忘記自己的誓言,所以那時候才會因為一封軍報而擔心哥哥的安危,千里迢迢地從江南趕到巴蜀。
然而,天烈不信他。
他!不!信!他!
若非如此,任憑那些敵人如何挑撥,又怎麼能成功?
天烈只覺得從未這麼痛苦過,那些懊惱和悔恨快將他的心臟撕裂了。他怎麼可以不信他呢?每當千竹看著他時,那雙漆黑深瞳之中,灼灼赤子之心從未變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