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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披了條格子布的大領巾,便出門去。
雨水瀝瀝淅淅的落在翡冷翠的街道上。
這個繁華的鮮花之城,連路面都是用帶著綠色花紋的大理石鋪成。被雨水洗過,整個城市都散發著淡淡的寶石綠光芒。如果不到亞諾河東岸的貧民區去看,真是美麗極了。
市中心大聖堂的尖頂像是一柄鋼鐵的寶劍刺向天空。厚重的鐘聲從塔頂穿過來,像是水紋一樣撼動整個城市。
因為是禮拜日,所有的居民都在教堂裡聽牧師佈道。街上的行人就只有米夏和偶然路過的、正在巡城的護衛隊。藍眼睛的護衛隊長對她點頭示意,米夏便以同樣的禮節回應。
護衛隊員多是來自亞美尼亞的軍人,和麵包店老闆一樣是異教徒,或者沒有信仰。他們受僱於美第奇家族,在這個非常時期保衛翡冷翠,維護這個居民駁雜的城市的治安。
前一陣子盛傳,有魔鬼在這
座城市裡流竄。它藏身於黑暗狹窄的地下水路里,白日裡與老鼠為伍,只在弦月升起來的時候才會出現在地面上。遇到落單的行人,便用尖利的爪子切斷他們的喉管,剖開他們柔軟的肚皮,摘掉他們的子宮和內臟。已經有連續四個人被魔鬼殘虐的殺害,還有不少於十個人宣稱目擊了事件。
整個城市都被恐怖攫住了。神的子民們向教堂尋求救贖,而執政官給他們請來了異教徒的僱傭兵。
米夏想想都覺得挺好笑。
雖然米夏相信這個世界是有魔鬼的——她曾親眼見過魔法和巫術——但是她不相信那四起兇殺案是魔鬼所為。因為被殺害的全部是妓_女。除了極少數人一個吻就能賣四枚金幣,妓_女是這個城市裡絕對的弱者。任何一個有些力氣的成年男人拿一把鋒利的刀,就能完成整個作案。
有時候人的罪惡比魔鬼還要可怕,所以這一陣子,米夏也不打算再單獨走夜路了。
她來到麵包店的時候,麵包師伊萬正在和老闆吵架。
矮小的波斯人踩在椅子上對著伊萬大吼大叫,“是誰把你帶到翡冷翠的?”他哆哆嗦嗦的去搶伊萬手指上粉膩的金戒指,“是誰讓你有錢過上這樣的生活,帶黃金、白銀、祖母綠……是我!是我買給你的!沒有我,你就是隻在臭水溝裡翻食吃的老鼠,老鼠!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老鼠!別以為扒上了有錢人,就能甩掉我!”
米夏默默的拿起鑰匙,進屋去扛麵粉袋。
是的,她的工作主要是扛麵粉袋,因為麵包師扛不動,店裡所有男孩子都扛不動。
街坊鄰居盛傳麵包店老闆是個該上火刑架的同性_戀者,這些謠言從波斯人給米夏庇護之後就漸漸消失了。因為既然這個波斯人包養了一個東方情婦,那麼他跟男孩子們的調情就只是個不那麼體面的嗜好罷了,這年頭誰還沒幾個不體面的嗜好?
米夏和好了面,又去檢視烤箱——過一會兒禮拜就要結束,客人們該來買麵包吃了。波斯人從來不吝嗇蜂蜜和砂糖,趁熱吃的話,這裡的麵包還是很美味的。因此生意一向很好。
教堂裡鐘聲再一次響起來的時候,雨就已經停了。金色的陽光灑落下來,就像天使展開的笑顏。藍天白雲,流翠的大理石建築。翡冷翠確實是個美麗的地方。
麵包師和波斯人吵了一整個上午。
中午的時候,麵包師收拾收拾行禮坐馬車走人了。波斯人蹲在店外的排水溝旁,一個人沉默的抽旱菸。
米夏從他身邊路過的時候,波斯人忽然問:“會做麵包嗎?
”
米夏點了點頭,說:“會。”
波斯人說,“明天你來當面包師,四點鐘來——麵包必須在六點鐘前烤好。”
米夏停住了腳步,她不確定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是不是合適的,但她